“既然如此,那还请师父帮我一个忙。”
“嗯”
章太炎身子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总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民国时期的姑苏,小年祭祀灶神别有一番仪式。
城中许多百姓,会拿出事先编织好的竹舆,随后将灶马置于其中,再置一个火盆,随后焚烧冬青、松柏和稻草等物并送至门外,将这些灰烬活以青豆撒至屋顶,为神秣马,送灶上天。
家中老少还要纷纷下拜,口中念道:“辛甘臭辣,灶君莫言”。
最后再用酒糟涂抹灶门,称之为“醉司命”。
这些仪式到了后世,或许已经简化消失,但是在民国还流传使用着。
看着这万家灯火,看着其乐融融的景象,廖雅全有些动容,却也有点焦虑。
“怎么了雅全不要愣着,跟大家一起去吃团子,这在你家乡吃不上吧”章念月还以为廖雅全乃是思乡了,所以特地上来照顾她的情绪。
感受到对方的关心,廖雅全似乎感觉到,自己心中的那道防线,似乎一点点崩塌了。
随后眼眶渐渐湿润。
“雅全雅全你哭了么别这样,今天可是小年。”章念月对于这位家境凄惨,前来投靠自己的好友,显然十分的照顾。
将其揽入自己怀里,拍了拍肩膀说道。
“朋友都在这边呢,府上的婆婆和叔叔们,都十分喜欢你,你并不是一个人。”
即便廖雅全看起来似乎对于包国维有些好感,可章念月还是不忍心苛责这个女子。
大概是因为她看起来很可怜的缘故。
当然,也有章念月源自骨子里的自信,以及对于包国维的信任。
可章念月的无心之举,却让廖雅全彻底失态了。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感觉里头有什么东西一点点融化了一般。
“我我不知道。”廖雅全连连摇头,显然有些失态。“我有点累,回房间休息一下吧。”
紧接着,廖雅全便独自一个人朝房间跑去,丝毫没有回应在身后呼喊的章念月。
“雅全最近怎么了”
章念月皱起眉头,她可以感觉的出来,近来廖雅全身上发生的一些情绪波动。
难道是.
她顿时想了许多,想到了先前包国维对于她的怀疑,想到了近期自己和包国维结婚消息的流传。
一时间,章念月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远离了喧闹,廖雅全双手在胸前抱得紧紧的,整个人似乎都佝偻起来,在黑暗之中显得十分狼狈。
她在进行着内心的挣扎。
一方面,她仍旧想要秉持对于帝国的忠诚,这几乎是她生下来便所具有的宿命。
另外一方面,她又难以压抑下,自己对于包国维的爱意。
在廖雅全的眼中,那个男人是那么的优秀,相处起来是那么的温文尔雅!
他与其他男人不一样!
这是廖雅全在内心之中的呐喊!
见习惯了那些嘴脸丑恶,毫无内涵,眼睛里面都是欲望的男人,再看到包国维的时候,却犹如沙漠里面看到了绿洲一般。
或许她本来.已经对于人性绝望了。
可是在包国维身上,廖雅全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在章府,她看到了人情冷暖。
这是廖雅全,二十年以来,从来都没有体会到的感受。
原来这才是人生
这种感受令她无法自拔,甚至一度忘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章念月是唯一真心待她的朋友,廖雅全很珍惜这份友谊。
她也明白,自己侍奉过很多男人,已然配不上包国维。
所以她根本不会想去破坏这段姻缘。
内心的悸动和长久以来忠诚的习惯,在廖雅全内心不断交织,简直要将她击溃。
这一切,在章念月的一句关心中爆发了。
鬼使神差之间,廖雅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章府的书房门外。
往常这里总会有个下人守着,因为在章府上下,最为值钱的可就是此处。
章太炎和包国维的一些文章、稿子,几乎全部在这里,还有许多章太炎收集来的珍贵古籍。
这些东西,比起寻常的金银可重要多了。
但今日,似乎是过节的缘故,原本守着的小厮不见了。
整个书房显得异常安静,空无一人的模样。
一时间,廖雅全想起,先前在院子里包国维和章太炎的争论。
心中升起了无数的好奇。
“那部作品到底是什么呢好像很神秘的样子”
“难道包君又写了一本《菊与刀》”
“我要不要去获取情报”
“我若是”
廖雅全心中升起了无数奇怪的想法。
在房间外面徘徊许久,在忠诚、爱情、友情之间反复徘徊。
廖雅全很想改变自己,可还是无法抑制地翻入了书房之中。
那是一扇她从前经常进入的窗子,近来已经很久没有造访。
某种意义上,除了来历不明,她已经在章府与寻常人无二。
可今天.廖雅全觉得顺利的有些不正常了。
往常包国维的书房都是紧紧锁起来的,可今日很轻易便可以打开了。
今天门外也没有人守着
若是寻常时候,遇上这般奇怪的事情,廖雅全必然谨慎的离开,避免这是一个圈套。
可在今天,她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或许.包君可以给我答案。”
廖雅全心中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书房的柜子,动作谨慎小心,一如下午的章太炎一般。
在她的眼里,包国维乃是一个无所不能之人,几乎知道所有事情。
廖雅全是一个记忆力很强的人,注意到章太炎说的什么诸如“社会”“人性”“未来”的字眼。
而这也是她的一些疑问。
廖雅全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小说能够让章太炎如此失态,也期待能够得到答案。
就这窗外的月光,她发现这是一个关于曰本的故事,心跳更是急剧加快。
很快,廖雅全便沉浸到了故事之中。
窗外的树林之中,两个人远远看着书房里面的动向,显然早就发现了廖雅全的踪迹。
“师父!我就知道这个女人别有目的,今天终于露出破绽,我这就去将她拿下!”
曹晏海压低声音说道。
包国维则是摆了摆手,眯了眯眼睛说道。
“再看看。”
嘴上这样说,可他手里的枪却早就上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