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郁喊过之后,只见沈万年微微一笑,他不慌不忙的说道:“李郁,今日我让你看到古庵,是对你的信任,如果哪一日你需要来这里避难,它就是你最后的藏身之所。你可记好了,走出去的方法和进来的方法是一样的。”
话音刚落,只见他拉着李郁就向前跑跑,看到一颗笔直的白杨树就会左转,无论森林的环境地势多么复杂,他能够准确无误转到目标,然后顺势左转。李郁眼前一片绿色,他来不及分辨,就被沈万年带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而老头子的精神却丝毫没有减半,这让李郁暗暗敬佩。
大约到了中午,他们已经走出了森林。他问道:“这究竟是哪里”只听沈万年简洁有力说一句:“灵山!”李郁诧异望着老头子,他究竟是何种神功把他一个醉汉从京城拖到这里,还把他弄到了山上,走过悬崖峭壁不说,另外又困住了十几个萌面黑衣人,与黑衣人老大谈判,给李郁了一条生路。
想到这里,李郁的敬佩之情简直流于言表。他惊讶望着沈万年:“老伯,您只有在这个深山里才能显出你的伟大。如果您属于江湖,那真是只有在江湖里,您才能熠熠生辉。如果您在北京城,拉着黄包车,我有生之年都不能见到您这样的伟岸的一面!”
他听到李郁说道“江湖”两个字,脸上的光芒暗淡下去了,眼神里都是惆怅。他现在真的要彻底离开江湖了,帮会再也不需要他了,甚至如果他敢说出帮会的任何信息,就会被追杀。他现在就是一个无用的老头了。一种潜意识让他意识到自己为何要带着李郁来这里,他是想有人与他分享这个地方,这是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唯一的藏身之所,也是他反清复明的根据地,可是这一切都再也回不来了。
他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再不多话。李郁自知说错了话,不再言语。
沈万年指着停在山脚下的车子,李郁会意,就上了马车,沈万年赶着马车朝着京城进发。
到了家已经是深夜,他怕师伯担心,所以当晚就他家拜会,因为这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肯定又会引来许多无端猜测。沈万年会意,将他送到了他想去的地方,自己则没有回家,不知道又去了哪里。这是李郁后来得知的事情,他不知道此时的沈万年内心是怎样的苦痛。
李郁走到陈宝琛府上,敲门声惊动了管家。他打开门一看竟然是李郁。就慌忙说道:“公子啊,您可来了!老爷都急疯了,现在还在书房呢!”
听到管家这么说,巧好印证了他的直觉。师伯如果发现他没有出现,肯定误以为是他被人抓走了,或者被暗杀党杀害了。他老人家肯定在自责不已,所以他怎么可能回家休息呢,他第一个地方就是要到陈府来保平安啊。
李郁跟着管家走进了陈宝琛的书房。他看到师伯和几个谋士正在灯下商讨事宜,管家过去禀告,只见陈宝琛脸色大悦,立即起身,走出门外,看到李郁就笑道:“郁儿,你总算回来了。老夫担心好几天了。你这一失踪,真是杳无音信啊!”
李郁跟着师伯走进了书房,感叹道:“我被一伙人追杀,幸好遇到了故交,他救了我,但是那群人却紧追不舍,所以隐匿山林了几日,才得以脱险。”
陈宝琛叹了一口气道:“国运不济,连累我儿整日提心吊胆。前几日是袁世凯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这又是谁来迫害于你,老夫真为你担心啊。你父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我却无能为力帮你躲避这些冷刀暗箭!”
李郁看着世伯愁容满面,就知道今日袁世凯祭祀的事情让他不堪其扰,他一生都为大清鞠躬尽瘁,如今耄耋之年,还在为小皇上操心。
“世伯,勿要担心。李郁这不是活生生站在这里,您之前一直教导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所以这些磨难都是对我的考验,或许将来会有更大的血雨腥风,现在只是一个练习曲。”
李郁一番话,让陈宝琛平静了一些。他回过神来问道:“郁儿,你是刚回来,还未进餐吧”
“尚未进餐……您这么一问,的确是饿了。”
“快,给公子准备吃的。”陈宝琛吩咐管家道。
李郁被陈宝琛拉着坐在身边,他有些干枯的手掌,让他想起自己童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那时候的世伯也是意气风发,为国为民有多少抱负,可惜这一生究竟是错付了信仰。他为何要一直支持帝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