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沉,你怎么了”
夏星沉看见她条件反射般的紧张模样,心里刚刚好不容易压抑住的疼痛又再度缠来。
可他清隽风流的面容上却分毫不露痛色,而是弯了弯漂亮魅惑的眼睛,故意瞟了眼他紧抓不放的手,微微含笑道,“我高兴。”
这是真心话,一点水份也没有的真心话。
他在生死关头徘徊的时候有她在身边默默守着,这于他而言实在是可望不可及的奢求。谁知道这样原本只能在心里想像的奢求,突然在一夕间实现了,他心里如何能不高兴。
莫安娴见他完全睁开了眼睛,神态语气也跟往常一样正常了。这才长长吁了口气,夏星沉趁着这时才悄悄松开她的手。
莫安娴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手上,见他清醒过来,立时欢喜道,“你醒了就好。”
说罢,她猛的站了起来,可因为趴着床沿大半宿,浑身血液都不畅通,这一站差点没直接一头栽倒旁边。看得夏星沉心头猛然跳了跳,正准备出手扶她。
莫安娴却快他一步神速站稳,飞快阻止道,“别,你千万别乱动,我没事。”
夏星沉笑了笑,“你多心了,我就是觉得胳膊酸,想活动一下而已。”
少女瞪大眼珠,然则依这话刚才是她会错意自作多情了
这家伙,一醒过来就没句好话。
要知道昨夜她好歹也算他半个救命恩人了,嗯,还当了整晚的免费婢女。
不过夏星沉不说她还不觉得,这一说,她立时觉得自己浑身又酸又疼,简直比被车辗过还让她难受。
莫安娴白了眼那个躺在床榻上,一脸慵懒舒适模样含笑的男子,捏了捏酸疼得要命的胳膊,没好气道,“果然是我多心了。”
说罢,也不管夏星沉如何了,一边捏着胳膊一边往外间走去。
刚刚挑开帘子,就见那个失踪了整夜的君白自门外进来,后面不远,连那神龙人物般的怪医也挎着药箱往这边走。
“这死小子。”莫安娴剜了君白一眼,没好气的嘀咕一句,“这会倒是知道回来了。”
君白看见她挑帘子出来,立时一脸惊喜道,“莫姑娘,大人可是醒了”
莫安娴面无表情掠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醒了。”
“柳先生,右相大人没什么危险了吧”打发了君白,她立时走前几步,迎上目光凌厉的怪医,一副他没事我该走路的态势,“我的任务圆满了吧”
怪医也不知被什么刺激到了,冷冷掠了掠她,应道,“有我在,他死不了。”
少女松了口气,“有你这句话,我可真放心了。”
虽然这怪老头嘴里通常没句好话,不过听这语气就知道夏星沉这生死大关算是跨过去了。
当下也不迟疑,只与夏星沉说了一声,然后就匆匆走了。
可出了右相府,马车还未来得及跑起来,却几乎立即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才出门口,马车就戛然停止不动,坐在里面闭目养神的莫安娴立时惊了惊,她霍地睁开眼睛,心头瞬间盈满警剔。
青若看见自己小姐憔悴了一夜,好不容易才忙里偷闲睡下囫囵觉,却又被不知哪来的没眼色的狂徒打扰,当下怒从心起,维护自己小姐的意识立时跳出来占了上风,她连可能有危险这事也忘了。
正想挑开帘子往叱责外头那个不长眼的,忽就听闻外头那不长眼的狂徒更快一步传来了声音。
“莫姑娘,主子请你随属下走一趟。”
莫安娴挑开帘子,看了看在薄薄晨色里透几分迷蒙的圆脸,心头咯噔一下,半晌才错愕的收回视线,“张化你主子他不会也发生什么事吧”
不能怪莫安娴会下意识将事情往这上面想,实在是昨夜她越往深处想,越觉得陈芝树与夏星沉中了同一种的毒可能性非常大。
夏星沉那样的人,都有冲动失手的时候;难保陈芝树不会冲动之下,也做出什么后果难料的事情来。
“主子没事。”
少女立时轻轻吁了口气,“没事就好,”可随即她又诧异挑眉,“不是他有事,那是谁有事”还偏偏要将她请去离王府
张化看了她一眼,显然无意在右相府门前细说,只道,“姑娘去到便知。”
莫安娴默了默,听着这句隐晦的结语,只能点头,“那走吧。”
陈芝树非等她亲自去了才揭晓玄机,她在这再问也是白问。
一个时辰后,莫安娴才到了离王府。
在路过一个十分冷清园的时候,忽然一道打扮怪异的身影奔了过来,见到她二话不说,立即就拦在她跟前,双腿一屈,接着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莫安娴目光跳了跳,看清那人面目时,心却在瞬间沉了沉。
竟然是李航!
这个人与她说不上有多深恩怨,但也说不上有什么交情。
现在,这个精通医术与奇门遁甲的古怪男子,名义她敌对之人的兄长却一脸惭愧悔恨的跪在她面前。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莫安娴心头一凛,眼眸微微冷了两分,她只漠然扫过跪在跟前的李航,若无其事越过他,淡淡问张化,“你家主子在哪”
不是特意将她从右相府请来,就是为了让她看李航给她下跪吧
“姑娘请随我来。”张化同样意味不明的打量了李航一眼,然后不置可否的越过去,走在前面为莫安娴引路。
穿过两条抄手游廊之后,张化将她带到了静雅清幽的园里,遥指着依着假山而建的凉亭一角,道,“莫姑娘,主子就在那边。”
莫安娴点了点头,知道这意思是让她自己过去。
穿过多种植阴凉乔木的园,莫安娴这才看清那凉亭全貎,竟与她府中所建的八角亭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心下微微吃惊,这才明白为何陈芝树每回到她院子,必第一时间占据她院中八角亭子最佳位置。
敢情这人,在她的院子里,还真不将自己当外人了。
“谢谢。”靠近亭子,少女先诚恳的朝那颀长俊秀的孤清背景道了谢,然后皱了皱眉,淡淡问道,“不过殿下能否告诉我,李航到底对我的家人做了什么”
陈芝树转过身来,看着晨光里她娇俏面容难掩鸦青眼底,心微微生疼。眸光似是变了变,面上却并无半分动容,只冷淡道,“他误以为你因莫夫人的情况心生怨恨,挟持李夫人与李玉泄愤。”
莫安娴怔了怔,转念之间就将事情想通了七七八八,明亮眼眸随即浮起几分薄薄怒意,“所以,殿下是想告诉我,他无知被人利用,对莫府布下什么阵法伤害了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