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贞安在绣的是一只荷包,刚刚收好最后一针,断去线头。
皇上拿过那只荷包,烟绿色的衬底之上上一束细如落发的蚕丝,分开十几股,编织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翠鸟,灵动飘逸、婉约秀雅。
“为什么要绣翠鸟”
“翠鸟如同一个使者飞往山路,不是有这样一首诗,‘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皇上未再多语,贞安打开床铺旁的一只柜子,那里有很多荷包,烟蓝,桃红,竹青,橙黄,草绰约,虫鸟灵动,一时灿烂如云霞,将屋子照亮。
贞安道:“皇上说过,喜欢奴婢绣的荷包,奴婢有了皇上的夸奖,绣再多荷包,也不觉得累。”
皇上点了点头,在心里叹息一声,若是明珠那丫头能一心为他该多好。
皇上晚间歇息在如妃处,如妃看见了皇上挂着的荷包,赞道:“这荷包看上去很是别致,我竟不知尚服局有这样巧手的绣娘,能绣出一只这样灵动的青鸟。”
“这确不是尚服局绣的,是绛雪轩的一个丫头绣的。”
和妃心里暗道,明珠离去已经有些时日了,看来皇上还是不能完全将她忘记。那个贞安分明是想做个牵线的红娘,绝对不能让这一切死灰复燃。
次日,如妃叫来贞安:“你这手艺真是可惜了,绛雪轩已空置,不再有小主,也就不需要奴才伺候,不如你还是回了尚服局,那里正需要你这样手巧心细的人。”
阵阵寒意袭过,针线活计贞安并不怕,怕的是人心难测,想当初皇后也是从这针线活上差点置她于死地。
她就像一只蚂蚁一样活在宫中,如妃娘娘要想让她死是太容易的事。
夜晚寂静如一潭深渊,拉着人往更深的夜里沉去,贞安的眼睛酸了,脖子也累了,只是手却不能停,难道要像桌上的这盏灯一样熬的灯枯油尽,一卷席子便被收去,成一具无主的孤魂野鬼。
手上被针扎出血。
“不能只为别人做嫁衣。”贞娘的话浮上心头,她不能任人宰割,她得想办法为自己绣出一条道来。明珠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明珠做不到的,她也会努力去做到,而且,她早已喜欢上了那个男人。她要赌一把。
皇上近些天来每隔几日便会来绛雪轩中。
这里虽然没有明珠,但自有一份清幽,耳无嘈杂之音,目观青翠之色,浮躁的心便静了下来。
这一日,皇上来后,贞安特意摆下一桌酒菜。
“安安,你这是做什么。”
“无他,今日是奴才进宫的日子。感念于此,特备一桌小菜请皇上品尝。”
这话题本是被皇上自己禁忌的,嘉庆忽然想听一听明珠的故事:“你进宫,也就是明珠进宫的日子。”
贞安顺势道:“奴才知道明珠小主惹怒了皇上,但是她有时就是有些大大咧咧,马马虎虎。是个粗人,但是心地是好的。记得当初我们姐妹俩初次结缘,就是因为她洗坏了衣物,拿到绣坊去缝补。”
“衣服都能洗坏,她手劲可够大。”
“是,那些衣服有的被洗的一个窟窿一个窟窿的,为这事,桃院的姑娘们围着她吵闹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