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渺只能听自家阿娘的话,先去客栈的浴桶里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氤氲着红扑扑的脸颊躲在被窝里,她盯着自家阿娘忙碌的身影,才终于想起要问她一些事情。
因为赶路,祁云渺这些天一直没功夫问沈若竹关于越家军队的事情。
虽然她也觉得有相府的护卫在,不和越家的军队同行也可以,但是那一日,祁云渺觉得阿娘的态度好坚决,好似他们越家的军队,便是什么蛇蝎猛兽一般。
“阿娘,你为何不喜欢越家的军队”祁云渺问道。
“我我并未不喜欢。”沈若竹回答。
“那为何越楼西他们提出可以同行时,你拒绝得那般干脆”祁云渺又问。
沈若竹回头看一眼女儿。
她知道,祁云渺如今年纪还小,心思单纯,所以对于人心这等东西,从来不会思考得那么多。
其实一开始,沈若竹也只是单纯地不想麻烦越家的军队,若是越楼西他们再坚持坚持,她也说不准就跟着人家走了。
但是她见到了越群山的神情。
在见过了越群山的神情之后,沈若竹若是还愿意跟着越家的军队走,那就是完全涉世未深,只知道把自己送入虎口了。
祁云渺尚十一岁,有些事情,沈若竹到底不好和她明讲,便只能摸摸她的脑袋,与她找了一个最容易懂的道理:“我们都已经离开京城了,越家还有越家军,都是你在京城依托相府关系认识的人,我们如今多麻烦人家一分,到时候越家人回到京城,相府需要替我们还的人情,也便更多一分,明白吗”
祁云渺似乎有些懂了。
因为阿爹的事情,她和阿娘终归是欠相府的,如今她们回乡,相爷还安排了护卫相送,阿娘已经不想要欠相爷更多了。
“那阿娘,到时候我长大了,再去京城,我去把我们欠给相爷和阿兄的东西都补上!我去给相爷当丫鬟,给阿兄当跑腿的!或者,我去相府当护卫,给他们看宅子!”
祁云渺跑下床榻,去抱住阿娘的身躯,小手交叠在她纤细的双臂上。
沈若竹被她信誓旦旦的语气给逗笑了。
她刮刮女儿的鼻子,笑道:“你这笨手笨脚的,只怕是你敢去相府当丫头,相爷和你阿兄都不敢用你呢。”
她将她给塞回到被窝里,喊她夜里早些睡觉。
八月秋雨,济州很快便入了寒,夜里的被笼若是不早早地捂好,也不见得有多暖和。
但是幸好,她们是母女俩睡一个被窝,所以两个人抱在一处,很快整个床榻便都温暖了起来。
祁云渺趴在自家阿娘的怀里,赶了一天的路,到底疲累,即便强打着精神,还想和阿娘再多说一会儿话,但是没过多久,便还是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正当她开始做香甜的美梦呢,却听楼下忽而有人大喝一声,道:“不好了!遭贼了!客栈里有人偷东西啊!”
祁云渺慌忙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和沈若竹四目相对。
沈若竹握住祁云渺的手,道:“别怕。”
只是偷东西的贼,应当尚未伤人性命。
何况她们还有那么多的护卫。
祁云渺胡乱点点头,蒙在被窝里的脸颊烧到通红。
沈若竹下床披上外衣,叮嘱她道:“你坐在这里,我下去看看。”
“不行!”祁云渺一听,慌忙也跟着下了榻,跟上阿娘的步伐。
阿娘不会功夫,若是碰上歹人怎么办她好歹还和林周宜学了一些三脚猫功夫的。
见祁云渺挽上了自己的弓箭,沈若竹便只能叫她跟着自己一道出门了。
她们站在门外,望着楼下大堂内的场景,想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便见此间客栈的胖老板如今正坐在地上,毫无模样地哭嚎着:“……苍了天了啊,那该死的偷盗贼,偷走了我的柜子里那么多的珍珠玛瑙还不够,还偷走了我那么大一块金元宝!整整一块金元宝啊!!!那么大!!!”
祁云渺听得蹙眉,拉拉自家阿娘的衣袖,问:“阿娘,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丢了什么东西”
沈若竹瞧一眼如今外头的天色。
如今已经是后半夜了,客栈里幽幽点了几盏烛火,尚算明亮,但是下了雨的屋外,苍穹黑如泼墨,无有月光,伸手不见五指,出去便不知是如何境地了。
这个时候,相府带来的护卫便派上了用场。
有护卫自告奋勇,去清点马车上的东西。
沈若竹谢过对方之后,才带着祁云渺一道下楼,去到这位掌柜的面前。
和上回他们在曹州乡野投宿的店家不同,这回济州郊外的店家,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
他没有妻儿,没有别的亲眷,只有他和几个雇来的长工,一道经营着这家客栈。
沈若竹同这位掌柜的打听了一些他丢失的钱财,又问他是否有见到贼人的样貌。
她可以作画,只需他提供人的体型,身姿,或是五官。
但是这掌柜的一问三不知,唯一知道念叨的,便只有自己丢失的金银珠宝。
沈若竹便只得作罢,等待护卫回来的间隙,她和祁云渺还有另几个护卫,一道等在楼下的大堂里。
祁云渺手握弓箭,即便身边有护卫相随,但她还是自己警惕地瞧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