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渺和阿娘一道在亭子里看了一会儿花,便听前头的小厮又来报,宋家的夫人和小姐来了。
是宋青语和温庭珧!
她们同裴则一样,也都是听说了今早大理寺发生的事情,赶过来安慰沈若竹同祁云渺的。
她们自然不知道,宁王才是真正的幕后真凶,只道,好歹案子是得到了了结,阿爹能够瞑目了,日后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祁云渺很感激今日关心过自己的每一个人。
虽然他们关心的时候,她基本都已经不难受了;虽然他们其实一点儿也不知道真相。
祁云渺其实今日最难受的时候便是在大理寺堂上之时,她眼睁睁地看着宁王颠倒黑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她阿爹的卷宗上记录下错误的真相,却无法去辩驳,无法纠正,她觉得自己心底里憋闷,难受,堵得慌。
在马车上和阿娘痛哭了一场之后,她便不再伤心了。
路还长着呢,他们只是一时无法对宁王下手,他骗得阿娘这么惨,害得阿爹这么惨,她迟早还是会叫他有报应的。
只要她等得起,她想,她迟早会将他亲手杀了,为阿爹报仇的。
送走宋青语和温庭珧之后,时辰便很快来到了傍晚。
祁云渺今日午饭是同裴则吃的,晚饭便同阿娘一起吃。
越群山下午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们母女二人面对面用着晚饭,突然,沈若竹道:“三日后行刑,我们去看看吧。”
祁云渺顿住,知道阿娘说的是那个金吾校尉行刑的事情。
祁云渺今年十五岁,尚还没有亲眼见过人头落地的场景。习武这么多年,她唯一见到的一颗
真正死去的头颅,是她的父亲的。
她透过屋内跃动的烛火,注视着阿娘的脸颊,而后恨恨地点了点头:“日后我定会叫宁王也躺在那断头台上!”
沈若竹拍了拍女儿的手,没有说话。
祁云渺便好奇地打量了两眼自己的阿娘。
在阿爹的事情上,阿娘还有事情瞒着她,祁云渺一直都知道。
譬如那个她在宁王府里安插的眼线,祁云渺一直都没有见过那个人;或者她见过,却也不知道,对方便是阿娘的眼线。
宁王狡诈,阿娘却也还留有后手,她十分清楚。
—
大理寺的事情过去,第二日,祁云渺又去到了王家训练武艺。
昨日她因为大理寺的事情,荒废了一日,所以今日被姑母喊过去之后,便特地把自己的兵器全都带上了,想要全都练习一番。
祁云渺的精神,越群瑶很是佩服,但是她的野心有点太大了。
越群瑶看着她的一大堆兵器,道:“能练两样已是你今日之极限,剩下的,下回再说吧。”
好吧。
祁云渺只能听话地拿上自己的弓和剑,别的都暂且搁置。
越群瑶陪着她,先看祁云渺今日在自己面前练习了两个时辰的剑术,待到用完午饭后,她休息没多久,又再继续练习了一个时辰的弓箭,算是对昨日的补偿。
越群瑶从始至终陪在祁云渺的身边,见她不论是剑术还是箭术,如今已经全都达到自己预期要求的目标,待她弓箭训练完之后,她便招了祁云渺回来,为她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本来我也不该多事。”越群瑶拉着祁云渺的手,搁下帕子之后,道,“但是有人昨日听闻了大理寺的事情,担心你,却又不好上陵阳侯府的家门去,是以,便只能连着两日都来我们家里,渺渺,你今日练习结束了,是否要见见他”
“嗯”祁云渺不知道自家姑母说的是谁,“姑母是说……”
越群瑶便抬起下巴,给她指了指方向。
祁云渺顺着姑母指点的方向望去,便见前方一侧廊下,缓缓出现一抹青绿色的身影,那人远远地望着她,只稍微微地眯起来眼睛,便似天地间最温柔的一抹月色。
“晏酬已!”祁云渺惊喜地与他挥了挥手。
“好了。”越群瑶起身,给两人腾出位置来,“既然说过了是朋友,那朋友便自己聊会儿话吧,我去前方叫他们准备糕点,待会儿一道出来吃吧。”
“多谢姑母!”
“多谢将军。”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祁云渺和晏酬已谢过越群瑶之后,两人便都欣喜地只将目光落在彼此的身上。
“晏酬已,姑母说你担心我很久了”祁云渺问。
“是。”晏酬已面露羞愧,“因为是商贾之身,又同陵阳侯府素来没什么往来,是以,晏某实在不方便登陵阳侯府的门,只能上王大人处来打扰。”
“你怎么会同陵阳侯府没什么往来呢”祁云渺道,“你去侯府,报我的名字,我定是会来接你进去的啊!”
“那多叨扰!”晏酬已道,“姑娘最近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我其实就是想和姑娘说一说这话,但是看姑娘今日的面貌,其实不必我多嘴,想必姑娘也可以自己看得开。”
“你倒是会看人。”祁云渺笑了笑。
“晏某从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做生意,多少还是学了些看人的眼光,祁姑娘满身侠义,性情开朗,一看便不是会拘泥于旧事与小事之人。”晏酬已这事上倒是不谦虚了。
祁云渺算是发现了,自己每每和晏酬已见面,便总是会被他给吹捧地飘飘然忘乎所以。
大抵这便是他们大富之人的本事吧,一张利嘴,口若悬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甭管什么人,只要他温温柔柔地一张嘴,保管对面举手投降,乖乖地只把钱袋子给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