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裴则既然做下了决定,便没有什么事情是能阻止他的。他想,他明明早知道这些事情祁云渺早已知晓,他到底还在害怕什么呢
“渺渺,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劣”裴则攥紧祁云渺的手腕,进一步逼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连自己的妹妹也会不放过”
“不是,阿兄,你先放开我……”
祁云渺不知为何,忽而有些害怕起如今的裴则来。
她直觉接下来裴则会说一些叫她不大想听的话。
果然,裴则紧接着便道:“一开始,我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对你的情谊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是日复一日,觉得你是我的妹妹,那我无论对你怎么好,对你怎么思念,都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渺渺,我到后来知道,妹妹和心仪的女子,那是不一样……”
祁云渺眼睁睁地听着裴则对自己诉说起他这么多年的心迹。
“在你离开的第三年,有人打算开始为我议亲,挑选的全都是京中出身名门望族的世家女子,但我没有一个想要的。”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你或许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在他们为我议亲的时候,在无数次有人上门想要谈论起我的亲事时,我的脑海之中想的全都是你,我想,带你去游山玩水,带你去做任何你喜欢做的事情,应该都比在这里浪费光阴,听这些媒人侃侃而谈有意思的多……”
“渺渺,我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坦白在你面前的那一日……直到你回来……”
“我厌恶越楼西,但是你不知道,我又有多羡慕越楼西,他明明身为你的兄长,却居然敢在我的面前直接明明白白地袒露对你的心意,嘱托我去照顾你,他敢光明正大地去争取自己的想要。”
“渺渺,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么震撼,我有多么诧异,在越楼西的对比之下明白我自己的心意时,我觉得,我简直是卑劣极了……”
卑劣。
祁云渺又一次在裴则的口中听到了他这般对自己的描述。
祁云渺摇摇头,想说阿兄不是卑劣,喜欢一个人的心意是不由自己控制的,她知道,那怎能叫做卑劣呢
裴则越说,越发攥紧了祁云渺的手腕。
他双眸猩红,注视着祁云渺的时候,两眼布满了血丝,比他今日受的伤都要可怖许多。
“可是渺渺,我没有办法,我也很痛苦,我一边忍不住想要继续接近你,一边却又告诫自己,你只把我当兄长,我们之间不可以有任何越界的事情……”
“渺渺,你知道我如今最嫉妒的人是谁吗是宋潇,还有那个晏酬已,他们可以以各种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的身边,和你直接诉说坦白出爱意,而我的爱意,只能藏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像阴沟里的老鼠……”
我对你的爱意,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祁云渺心头一震,终于被裴则如今的比喻给深深地震撼到。
在她的眼中,素来最是风光霁月,最是皎皎若天上谪仙的阿兄,怎么会说自己的爱意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这种话!
“阿兄!”
在裴则说出更多不可思议的话之前,祁云渺喝住了裴则的话。
“你不是阴沟里的老鼠!”她大喊道,“你怎会是阴沟里的老鼠你从来都是正人君子!”
“……”
裴则正同祁云渺诉说着自己的情愫,阴沟里的老鼠,不过是一段比喻。
他自然不会真将自己当做是老鼠,但是如此觊觎祁云渺的他,见不得天光的情谊,又同老鼠有什么分别呢
他见着祁云渺大声为自己辩护的模样,心底酸涩同蜜意同时涌上胸膛。
终于,裴则攥紧祁云渺的手,将她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
“渺渺。”只听裴则道,“我知道我不是老鼠,我也知道,你如今向往自由,只视我做兄长,但我也想为我自己争一争。我欢喜你,心悦你,一点也不比别人少,我也想要一个可以同旁人堂堂正正去争夺的机会,而不是每次都只能以兄长的身份站在你的身边,看着别人对你献殷勤。”
“阿兄……”
祁云渺措不及防靠在裴则的怀里,想要呢喃,却又很快被他打断。
“渺渺……给我一个机会,只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祁云渺终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她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再回答裴则才好。
他明明是她的哥哥,是她的阿兄啊……事情到底如何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阿兄……”祁云渺依偎在裴则的胸膛前,抓紧他的衣襟,不知为何,眼角竟然冒出了一滴晶莹的泪花。
是在为她自己流泪吗
不,祁云渺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为自己落过眼泪了,这些年,除了练习武艺时,偶有被折磨到落下身体习惯性的泪水,别的时候,祁云渺几乎再没有为自己流过泪。
她的泪水,
大多只为阿爹同阿娘所落。
可今日她却为裴则而流。
祁云渺不知道该如何正面去回答裴则的问题,同意他的问题那他们日后还能以兄妹相称吗他们还算是兄妹吗不同意他的问题那阿兄……会伤心吗
祁云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