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就道:“太太生怕搅扰了大爷,便让婆子去传话,许那十二个小戏子懒散几日,等过了秋闱再排演曲目。”
陈斯远笑着颔首,心下领了王夫人的好意。
恰逢晚饭口,柳五儿去提了食盒来,因着今日府中添丁,贾母发了话,是以这食盒里便多了两道菜。
陈斯远用过晚饭,在书房中略略休憩,及至黄昏时分,便有同喜来请。
陈斯远交代晚点让几个丫鬟分了,便匆匆随着同喜往前头去。谁知方才一出门便见乌云沉沉,狂风大作。
二人穿园而过,到得薛姨妈院儿前,须臾便见薛姨妈行了出来。
二人见过礼,便又往前行。半晌到得马厩旁,早有薛家仆役准备了马车。薛姨妈正要上车,忽而心下一动,与陈斯远道:“远哥儿与我同乘一车就是了,咱们快去快回。”
陈斯远扭头看去,偏生薛姨妈眼神儿乱飘,竟不敢与其对视。
他心下古怪,想了想,干脆拱手应下。
“也好。”
薛姨妈听他这般说,心下又是慌乱又是欣喜,生怕露出行迹了,便只朝着其点点头,赶忙就钻进了马车里。
因着此番本就是办那见不得光的事儿,是以薛姨妈不曾带了丫鬟,随行的出去车夫便只有一个家中老仆。陈斯远进得车厢里,便坐在了薛姨妈的侧面。
薛姨妈这会子慌乱得双手恨不得将帕子绞出水儿来,吩咐过马车启行,竟好一会子没了话儿。过得半晌,心下慌乱稍退,她这才没话找话道:“远,远哥儿这回考得如何”
“侥幸名列榜首,算是攒够了积分,可以肄业了。”
薛姨妈忙道:“那可真真儿是喜事,来日……等秋闱过来,我在家中设宴,好生答谢远哥儿一遭。”
陈斯远笑着道:“姨太太这般说就外道了。”
薛姨妈道:“便是自家人,该答谢也要答谢的。”
正待此时,马车转出宁荣街,车轮忽而压在坑里,骤然颠簸,薛姨妈‘诶唷’一声儿身子便往前倾。
陈斯远下意识探手搀扶,便将薛姨妈半搂在了怀中:“姨太太小心。”
薛姨妈顿时面上泛红,因挂着行贿之事,赶忙端正坐了,尴尬着咳嗽一声谢过,一时间竟又没了话儿。
外间惊雷阵阵,陈斯远挑开窗帘观量,便见狂风大作,雨意渐浓。
果不其然,须臾间便有细雨纷纷扬扬洒落,打在车篷之上,淅淅沥沥,似在低吟浅唱。
陈斯远撂下窗帘,不经意扭头,目光恰与薛姨妈相接,便见薛姨妈正痴痴看将过来。
那一霎,周遭的一切仿若都隐去了,唯余彼此眼中的波光流转。薛姨妈面上一红,恰似春日枝头初绽的桃,娇柔妩媚。
她难掩心下慌乱,赶忙微微垂首,抬手轻轻抚了抚鬓边的发丝,可那眼角的余光,却好似施了术法一般,紧紧牵住了陈斯远的目光。
便是陈斯远二世为人,此一世又艳福不浅,这会子也被这般风情牵动得口干舌燥。他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不想衣袖正拂过薛姨妈的手。
再看薛姨妈,好似雷殛了一般身子一个激灵,垂着螓首,贝齿咬着那嫣红的唇瓣,更添几分动人之态。
“咳,这雨,倏尔便下了。”陈斯远没话找话道。
薛姨妈偏着头细如蚊蝇般应了一声儿。
陈斯远舔着下唇正要说些旁的,谁知忽而一阵狂风袭来,吹得马车左右摇晃,这下轮到陈斯远一个不察便朝着薛姨妈栽去。
那薛姨妈反应不及,方才转头便觉一具身子径直撞了过来,于是连带着薛姨妈也往一旁栽去。
亏得陈斯远眼明手快,赶忙探手扯了薛姨妈的胳膊,这才没让其撞在车厢壁上。
二人贴得极近,陈斯远呼吸间便嗅到薛姨妈身上散发的幽幽香气,混合了冷香丸与脂粉,好似还有些旁的直令人心旌摇曳。
薛姨妈一手撑在厢壁上,既不曾端正身形,也不曾说旁的,只是扭头望向陈斯远,眼中满是羞怯与慌乱,却又隐隐透着一股子希冀。
二人目光交织在一处,好似周遭的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旖旎的气息在这逼仄车厢内肆意蔓延。陈斯远凝视薛姨妈那怯生生、欲拒还迎的眼眸,心下涌起一股子冲动,便要将眼前之人紧紧拥入怀中。
“这……路上有些颠簸。”
薛姨妈低低应了一声,又偏过头去不看他。
陈斯远原本只扯了其胳膊,眼看薛姨妈这般,哪里不知其心思当下生怕惊跑了其人,便缓缓下移,将那丰润柔荑握在手中。
那丰润柔荑入手冰凉,隐隐有些湿润,想是薛姨妈慌乱之下手心儿沁了汗。
陈斯远握在手中把玩,薛姨妈却并未挣脱,只是脸颊愈发红得好似蒙了红布。内中一片静谧,只余车外雨珠打在车篷上淅淅沥沥的声响。
这会子薛姨妈身子僵得木头也似,只任凭陈斯远把玩着柔荑,却不敢扭头去看。
陈斯远心下愈发躁动,估摸着到火候了,便将左手探过去,轻轻将薛姨妈带进怀中。右手撒开柔荑,抬手抚在那滚烫的面颊上,略略板正,视线便又交错在一处。
薛姨妈只瞧了一眼,立时呼吸急促起来,低低唤了声‘远哥儿’。
陈斯远一言不发,箍住薛姨妈脖颈,俯身便将嘴唇覆了上去。
霎时间薛姨妈又好似遭了雷殛一般,只任凭陈斯远撬开牙关、搅动风云,一只手挡在胸前,一只手悬在半空。本有心推搡开来,却又舍不得。待僵持了一会子,那左手便环在陈斯远背脊上,继而用力地往自个儿这边厢带,只恨不得二人融在一处才好。
偏生此时马车缓缓停下,外间便有老仆道:“太太,到地方了。”
薛姨妈心下一慌,拼命拍打陈斯远背脊,陈斯远又过须臾这才将其放开。
薛姨妈赶忙回了一声儿:“去叩门,问问人可回来了。”
老仆应下,自去叩门。薛姨妈回头,心下杂乱地看向陈斯远。
陈斯远情知薛姨妈此时进退维谷,但凡他有一星半点的错儿,薛姨妈便会断然抽身而退。当下他只伸出手来,道:“银票给我,我先将此事料理了再说。”
他没提薛蟠,就怕薛姨妈心生顾忌。薛姨妈唯唯应下,紧忙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推过来。
待陈斯远接过,又不放心道:“远哥儿……你……”
“放心就是,”陈斯远笑着道:“此番断无不成之理!”
当下捧着匣子挑开帘栊,迎着风雨跳下马车。薛姨妈紧忙吩咐道:“快给哥儿打了伞挡雨!”
外间自有老仆应下,陈斯远也不用老仆跟随,自个儿擎着伞,捧着匣子到得司务家宅门前。
此间不过是一处四合院,围墙斑驳,瓦片残缺,便是正门也朽了不少。
须臾门扉推开,便见一五十许男子停在门前,扫量陈斯远一眼,见其穿戴不凡,赶忙拱手道:“不知贵客何故寻我”
“可是吕司务当面”
“正是。”
“不才为薛家之事而来。”
那吕士秀霎时间变了脸色,蹙眉道:“本官可不识得什么薛家。”
陈斯远笑着道:“无怪吕司务气恼,我听闻那张德辉所作所为,心下也气恼得紧……这不”他晃了晃手中匣子:“今日是为登门道恼。”
吕士秀这才面色缓和下来,道:“既如此,还请这位公子内中叙话。”
“好说。”
当下陈斯远随着那吕士秀进得内中自是不提。
却说那薛姨妈一直挑了窗帘观量,眼见陈斯远进得内中,这才略略舒了口气。暗忖既然陈斯远说得笃定,料想此事定能办成……哎,可算是办成了!
此后了了一桩心事,蟠儿自是能迎娶曹家女,来日也能接了皇商的差事。如此,她自个儿也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亡夫了。
想起亡夫来,薛姨妈自是又想起了方才情形,心下分明又慌乱起来,奈何睁眼、闭眼,脑海里竟全都是陈斯远的身影。
薛姨妈过往只在梦中遐想,从未想过自个儿与陈斯远也有亲近之日。如今思来,心下愈发愧疚、负罪,只觉自个儿枉为人母、愧对亡夫。
她一时间五味杂陈,再是不提。便是在胡乱思忖中,一盏茶光景倏忽而过,就听吱呀一声门扉重新敞开,薛姨妈赶忙回身,抬眼便见那吕司务客客气气将陈斯远送出。
二人停在门前寒暄了好一番,那吕司务这才目送撑伞而行的陈斯远回转马车。
薛姨妈紧忙撂下窗帘,心下不禁又怦然杂乱,咬着下唇拿定心思,过会子定要与陈斯远说清楚!方才……方才不过是一时悸动,往后再不可……
思忖间帘栊挑开,陈斯远将伞交给老仆,抖落身上雨珠道:“这雨下得真个儿急切。”
“嗯,是,是呢。”
陈斯远施施然落座侧面,只搭眼扫量一眼,便知这会子薛姨妈正陷入愧疚、纠结之中。
此时大户人家的女子大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不曾‘睁眼看世界’,自然会愧疚纠结。
陈斯远便道:“事情办妥了,吕司务应承了,不出三日,必将案卷送来。”
薛姨妈舒了口气,勉强笑道:“还得是远哥儿出马,似我这等没头苍蝇的,实在不知如何办这等事儿。”
陈斯远顺势便道:“姨太太这话对,也不对。”
“远哥儿这话……怎么讲”
“若薛老爷尚且健在,姨太太自当打理内院,又何必抛头露面想姨太太从前一直相夫教子,极少掺和外间事务,如今硬着头皮顶上,无处着手也在情理之中。
说句难听的,文龙……性子虽不坏,却是个浑的,姨太太还不知为其抛费了多少心思。但凡文龙有宝钗一半聪慧,何至于让姨太太为难成如今这般模样
说句僭越的,我这心下……也不免有些怜惜啊。”
薛姨妈听闻此言,顿时鼻头一酸,强忍着方才没掉下眼泪来。不禁叹息道:“谁能想到他就这般撒手人寰了蟠儿那儿,我自是用了心的,奈何怎么教也不见好。”
陈斯远颔首道:“个人自有禀赋,观宝钗便知姨太太定是贤妻良母。”
薛姨妈只觉心下熨帖不已,不禁颔首连连。
却见陈斯远怅然一叹,道:“不怕姨太太笑话,你这般贤良,又处处挣扎,我见了都不满心疼。是以这才连连献计,又代为奔走。”
说话间扯了薛姨妈的双手,定定瞧着那一汪秋水道:“姨太太可知我心意”
他攥着薛姨妈丰润的手,逐渐贴在自个儿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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