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路人驻足问候，递上竹伞。
“谢谢……不必……”
他仰头任凭雨水灌进他眼里，雨柱却戛然被一抹褐色截断。
低头看，是莫念。
莫念撑着一把油布伞，静静地站在易云川身旁，雨水顺着伞沿滑落，溅起小小的水花。
她的眼眸中满是担忧，看着易云川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一阵揪痛。
“师弟，你别这样！”
易云川缓缓转过头，看着莫念，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师姐……到头来终是我踽踽独行……”
莫念咬了咬下唇，左手环抱易云川，“你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陪着你！”
“师姐……念儿！”
油布伞陡然翻落，两情相悦。
雨水打湿了莫念绣着桃花的青色小衣，她的锁骨起伏着，被雨水灌满又滑落。
“回去吧，别着凉了……”
“不……能陪我走走吗……”
易云川捡起油布伞，拉着莫念在街上漫步。
城南茶摊的油布棚在暴雨中哗哗作响，老赵头正用铜勺搅着姜茶。
他眯眼瞧着街上失魂落魄易云川，突然被灶膛里蹦出的火星烫了手背。
“仙长……仙子……雨这么大，进来坐坐！”
两人拂去衣襟上的雨水，坐在雨棚下，姜茶的香气扑面而来，成为了治愈易云川的一剂良药。
“老赵……下这么大雨，还出摊啊？”
\"呐……\"老赵头甩着手嘟囔，\"他们是生活，我这也是生活嘛......\"
三张榆木桌旁挤满了躲雨的幽都士兵，他们都不认识易云川。
其中络腮胡的虎精汉子猛灌一口姜茶：\"听说城东王员外家的闺女今天出嫁，怎么选了这么个天气……\"
\"嘘——\"
一旁的牛怪突然压低声音，袖口露出半枚镇妖符，\"云梦城不比咱们幽都，你看我这衣服，整天湿漉漉的......\"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
街对面药铺里，学徒阿宝正踮脚擦拭百子柜。
他忽然发现\"朱砂\"格子的抽屉怎么也推不进去，凑近细看时，半张溃烂的人脸正从缝隙里朝他眨眼。
\"师父！师父！\"
阿宝踉跄着摔在满地药渣里，怀里的甘草撒成北斗七星状。
老医师颤巍巍举起桃木剑，却见青砖地面渗出黑血，转瞬被暴雨冲刷得无影无踪。
易云川放下几枚铜钱，与士兵热情告别。
转过街角，说书人突然摔了醒木。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云层中若隐若现的龙影，喉咙里发出咯咯怪响。
围观百姓惊恐地发现，老人花白的发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快看他的眼睛！\"卖炊饼的妇人尖叫着后退。
说书人浑浊的瞳孔里，十二座青铜巨门的倒影正缓缓旋转。
“呵，这里居然还有隐匿的龙族……”
“世道不堪，龙族……唉，对了，应龙前辈呢？”
易云川摇摇头，不想回答。
暴雨中传来织机吱呀声。
锦绣坊二楼，哑女阿沅的织梭突然崩断。
她盯着绢面上自动浮现的血色纹路——那分明是昆仑山脉的走势，只是本该是玉虚宫的位置，赫然绣着振翅欲飞的三足金乌。
\"呀！\"
阿沅打翻染缸，靛青色的水流过青砖地，竟幻化成手持巨弓的虚影。
绣娘们惊恐地看到，哑女常年佩戴的银锁片正发出灼目的红光。
易云川的靴底碾过青石板缝里的蜗牛壳。
莫念突然扯住他的衣袖：\"等等！\"
她腰间玉佩映出路边瘫倒的老乞丐，那人褴褛的衣衫下隐约露出斑斑紫鳞。
“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