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痛感袭来,赵海山发现,他的脸颊流下血来。
他惊慌的看着时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在坦白我的罪过,我没有隐瞒啊。”
时娓眼神无辜的看着他:“是啊,你是没隐瞒,但不代表,冬青听了你的实话会高兴啊。”
“打个比方,你说希望我诚实,所以我诚实的跟你讲,我说你是个王八蛋、披着伪善的外皮骨子里恶毒残忍、摆高高在上的姿态实则在拼尽全力维护那弱小的自尊心,你能开心吗?”
“我说了实话了,但你生气了,这两者也并不矛盾吧?”
“所以,既然坦诚了,你有错,那承受些冬青的怒火,又如何?”
赵海山只觉得腹中的话被堵在嗓子眼。
他觉得,大师好像在借举例子的方式在骂他。
厉鬼冬青诧异的看向时娓。
她以为,她伤害了赵海山,时娓会劝她拦着她的。
可时娓居然为她说话。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有一点偏爱有一点信任的感觉,她只在自己老师那里感受过。
冬青收起了指甲,就那么看着时娓,仿佛在透过时娓看向曾经的老师。
她的老师,在父母的阻拦下,依旧不间断的来家中,和她的父母谈判,让她去读书,甚至后来威胁她父母,如果不让她读书,老师就要报警。
在老师愿意出钱供她吃喝时,她爸妈才最终同意了。
这一路,她都有老师护着,才终于能考上大学。
可关于她不耻的这段过往,她不敢跟老师讲,她想在老师心里的形象是美好的。
老师常常夸她聪明,她不想让老师失望,不想让老师发现她其实那么肮脏。
时娓催促赵海山:“继续说啊,怎么停了?你的罪,就只有这点吗?”
赵海山瞪大了眼:“我,我确实只是没有出手制止,我从未对冬青做过过分的事啊。”
时娓勾唇:“是吗,你是村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所以才能当村支书。”
“当初你选择留在村里当村支书,你们县长很开心,夸赞你觉悟高。”
“但这真是你自己考的成绩吗?你有个双胞胎,两人一同读书,参加高考时,却只有一人考了。”
“大学录取通知书,写的是赵海山的名字,所以你成为了赵海山。”
“赵大江,用你双胞胎弟弟的名字这么多年,该不会忘了,自己叫什么了吧。”
赵海山身子僵硬,眼神都直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时娓。
她居然,连这么多年前的往事都能算出来。
赵海山避开与时娓的对视,说道:“我不知道主播你这话是何意,我们现在不是在说冬青的事吗?”
时娓:“这就是冬青想看到的,瞧,她现在是不是不抓你了。”
“赵大江,冬青要审判的,是你们这些身负罪孽的人,而不是单纯的针对某件事。”
“你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这么多年了,能睡个安稳觉吗。”
赵海山呼吸一窒,他忙道:“我没有杀我弟弟,我没有!”
“我的大学就是我自己考上的,大师,你虽然有些本事,但你也不能血口喷人啊!”
时娓拿起另一部手机晃了晃:“那要不,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去你当年推他入水的地方捞一捞?”
赵海山脸色煞白。
主播,连地点都算出来了么。
他现在真的后悔了,本以为找到个有本事的大师,便可以解决他们村子的邪事。
顶多就是多花点钱。
可他失算了。
时娓,与他之前所接触的所谓大师都不同。
她不缺钱,甚至,她的心思根本难以猜测。
如今她当着直播间的面,直接说他杀害了自己弟弟的事,甚至连尸体地点都说出来了,这直播间内有十万人,他苦心隐藏多年的秘密,压不住了。
赵海山叹息一声:“对,我不是赵海山,我是赵大江,赵海山,是我弟弟的名字。”
他抬起眼来,“我已经好久没唤过这个名字了。”
“当初,我亲手将弟弟推入河中,在他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之后。”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演戏,我哭得那么可怜又崩溃,我跟家人说,弟弟和我一起去游泳,被水草缠住溺死了。”
“我家人很伤心,但事已至此,考上的大学不能浪费,便让我顶着弟弟的名字生活。”
“他们怎么会想到,平时看起来敦厚老实的大儿子,会因一时嫉妒心起,害死自己的亲弟弟,还在事后伪装成意外现场。”
“若我们村里闹鬼,对我最恨的,应该就是他了。”
“我害死了他,享受了他考上大学的成果,用着他的名字生活了这么多年。”
“我对不起他,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我是个罪人。”
厉鬼冬青桀桀笑着:“哈哈哈,这个村子,果然没有好人,好人,早就被你们害死了!”
说罢厉鬼冬青五指成爪,便准备刺向赵大江的脖颈,杀掉他。
时娓开口:“住手。”
厉鬼冬青歪头看着时娓:“你要拦我,你要救他?”
时娓:“他犯下的罪孽,已经都说完了,他现在是人,他杀了人,就应该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我来报警,无需你出手。”
厉鬼冬青收回了爪子。
赵大江额头冒下冷汗。
哪怕他已经认错,冬青都还打算杀了他?
如果主播不开口拦着,他就死了?
忽然的,赵大江觉得,在牢里待着也不错,至少生命安全有保障。
警局那种地方,女鬼应该进不去吧。
时娓看向赵大江:“时间不多了,你不是还打算救你们村的人吗?拿着手机去找他们吧。”
“看看你所包庇的村民们,是否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赵大江四顾看看,他开口说道:“冬青,我肯定是知道错了,大师也说了,之后会报警抓我,我会在牢里好好反思自己的。”
“我知道,村子里的人对你伤害很大,也有许多婶子都在背后骂你。”
“但就像大师说得,你如果直接把他们全杀了,对你自己也不好。”
“我愿意在蹲监狱前最后帮你做些什么,你别到了村民家里之后就失控哈,给我一点劝说他们的时间。”
说罢赵大江起身,把手机放到上衣兜里,反转镜头,让手机拍摄到他所看到的画面。
时娓给自己倒了杯水,眼微垂着。
她此时也有些纠结。
这赵大江村里,没几个好人,几乎全村男性,都曾胁迫张冬青发生过关系。
但偏偏,张冬青又是被她亲生父母拿来卖的。
论最禽兽,当初张冬青父母。
在张冬青死后三年,她爷奶死亡,父母中风瘫痪在床,无人照顾,犹如活在垃圾厂,这其中自然有张冬青的手笔。
她曾经日夜受折磨,便要让迫害她的父母感受这种生不如死的感受。
纵是如此,张冬青的恨依旧存在。
三年时间,她用新生儿的畸形来惩罚村民,让村民们终日活在恐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