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招收的学员,便可知有多难管,太宗皇帝直至先皇,他们也知道京卫武官子弟,大多浪荡乘风。但以后还要靠他们统辖诸卫,拱卫京师。
以太宗皇帝之雄略,都知道京卫武学开设,学员绝不好管。
一则,这些有资格进入的,大多都是有爵位或官身在。
这些二世、三世祖,安乐惯了,哪里会受管教之苦,更遑论要读书修习谋略?怕是用不了几天,都能将武学房顶给拆了。
另外,京卫武学开设,就得有学授官。
这些学授官须得文武全才,研习过军阵谋略之道,这样的人,只有从御史队伍中铨选。
偏偏自古以来,文官武官相看两厌。
京卫武学不好开设,症结便在此处,毕竟这些个身有爵位或官身加身的,哪里看得上这些‘芝麻绿豆’大的文官做自己老师。
直到此刻,于谦方才明白,阁老之前说的‘要受些气’,究竟何意。
杨士奇见于谦不答,还以为于谦不愿意。于是心里大骂于康坑他爹,非要给他父亲上强度。
不过无论如何,此事之前在内阁中评议时,已然定下于谦作为开设京卫武学,主理全部事宜的不二人选。
此事也已经呈奏陛下。
今日于谦能出狱,也是因为确定了于谦留京任事,便是此职。
听说在这件事上,司礼监没有在其中做任何多余的事,甚至极力促成。
杨士奇硬着头皮继续劝道:“廷益,京卫武学隶属兵部,你是兵部右侍郎,专理此事只是过渡,况且我也挂着兵部尚书的衔,若是期间有什么为难的,你也可来内阁寻我,我帮忙协调。只是这职务,你得应下。”
杨士奇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又暗里骂了于康几句。
哪知于谦下一刻,倏然起身:“京卫武学废弛数十年,如今陛下有一扫沉疴之心,我自当奋力。此事,我应下了。”
杨士奇本还以为自己要多费些唇舌,哪知于谦竟突然意气风发起来。
这股气象,杨士奇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许久之后,他只能心里暗叹:「还是养浩比老夫更了解他这位父亲啊!」
他本来还想了不少说辞来劝说,未曾想到最后,竟一无所用。
当真可恨。
“廷益,既然你已经应下此事,明日内阁便请旨。筹备京卫武学重开的事,就交到你身上了,你须得尽快拟一个章程出来,务必周全一些。”
“阁老放心,我今日回家后,就开始拟写。”
“也不用这么着急,毕竟你刚回家,等到明日旨意下来,也还来得及。”杨士奇说到此处,指使杨福去书房。
不一会儿,杨福手里拿着一卷文书,杨士奇接过,又递到于谦手中:“这是老夫近几日草拟的几项章程,你也拿去,或许有用。”
“谢阁老……!”
等到于谦携着杨士奇草拟的文书离开。杨士奇来到厅外,望着天上不知何时已经悬起的残月,口中喃喃道:“养好啊养浩,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老夫。”
“老爷不担心于副千户了?”杨福为杨士奇披上厚氅。
“小兔崽子定然已经什么都想好了,我担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