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阿大眼中终于有了些许神采。
他将娘子缓缓放到木板上,手颤抖着轻抚娘子略有些粗糙的脸。
声音竟然极为平静:“孩儿他娘,我这就去给你们讨回公道。”
说完,再也不看娘子和父母尸体一眼,朝着众庄户跪下。
“阿大……”众人掩面而泣。
何阿大重重磕倒在地:
“烦请诸位照看家父母和妻子……,五个丫头也烦请将她们藏好,赏一口饭吃,事后定有重谢。”
“说什么外道话,你自去讨公道,孩子们自有我们照看,若是要过堂,我等皆是人证,阿大你快些去吧!”
众人七嘴八舌,无不心疼,无不愤慨。
何阿大又强忍着痛苦,颤抖着嘴唇,对几个哭哑了嗓子的丫头轻声道:
“你们乖乖听话,爹爹去给爷爷奶奶,阿娘和弟弟报仇。”
“爹……”
何阿大再顾不得几个丫头嘶声哭喊,抹了一把脸,决然而去。
……
何阿大刚进城,就被几个泼皮拦住。
问他讨要钱财,何阿大自是不理,那几人便各自不知从哪里摸出棍棒,扬言何阿大要是不破财免灾,少不得一顿毒打。
何阿大心中本来就悲愤难抑,再也克制不住,就要与对方拼命。
却蓦然瞧见这几个泼皮脚上穿的,乃是上等皮靴。
这等制式,他以前只在一些官差脚上看到过。
心中顿时警声大作,想起那衙役提醒的话,连忙转动脑筋。
几番周折,最后终于逃脱,甩开了几人。
何阿大躲在一处角落,思来想去。
要是去少爷府上,怕是人家早就在沿途各处埋了人,自己恐还未到,半途就被人捉了去。
忽然记起少爷曾经说过自己在北镇抚司当差。
但转念一想,也觉得不妥。
那些人若真要捉自己,怕是北镇抚司沿途亦是有人。
正手足无措之时,蓦然想起:前些日子,因庄上蔬菜长得好,他押车往少爷府上送。
少爷当时正和一位同僚在一起,嫌他送的太多,就分出一些来,让往那同僚府上送去。
「少爷那年轻同僚,好像是姓朱,还是个总旗。」
只是当时,那朱总旗并未让他送往自己家里,而是半途改了道,送去了另一家。
朱总旗只是挑了一些,自己挎着。
犹记得送往的那家男主人,极是威严,还穿着一身绯色官袍,定然是个大官。
那家似乎是姓于。
那朱总旗被于姓大官好一通训斥,最后还按价给付了银钱。
何阿大犹记得当时,自己脑子懵懵的,也不知怎么就收了钱财。
又是如何糊里糊涂的离开。
后来他将那位大官给的银钱送到少爷府上,少爷大笑着道:“这钱财我可不敢收,给你的你自己拿着便是。”
最后还打趣他道:“这些钱财说不得还能辟邪,莫要胡花。”
何阿大想到此处,深悔自己不听少爷的话,将那能辟邪的钱给花了。
如若按着少爷交代的,将那些银钱供奉起来,或许不至于招来这等祸事。
念及此处,他脑袋突然清明起来:
“对了,可以找那于姓大官,那大官相貌那般威严,少爷又那般说了,看来冥冥中是有天意指引。”
他回想那位于大人家宅子方位,不敢耽搁,趁着一些偏僻巷道,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