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德公却笑着道:
“如今就要与麓川山蛮决战,战场凶险,老道探探你的脉,好知道你这幅身子究竟到了什么境地,也好想方设法帮你调理,好叫你能多撑些时日。”
于康知道不会如此简单,只是木德公目光灼灼,神色之间,当真和蔼、真挚。
甚至于康还未说出愿不愿意,他已经将手搭在脉上。
于康因为灵魂托生,向来相信神鬼之说,面前这位便宜师叔祖,过了百岁的年纪,样貌却如青壮年一般无二。于康心下愈发相信这位有着不同寻常的能为。
曾听人说,有些修道之人能望气,能以骨相、面目定人一生际遇。
这位有那样本事,并不奇怪。
奈何心底虽然万分抵触,但不知为何,对于这种神秘之学心生向往。甚至有股想要好好见识这种神鬼莫测的问卜之能。
“小子,身体这么僵,可是真有什么秘密怕被老道识破不成?”
木德公只在于康腕上搭了三息不到,便一边打趣着,一边放了手。
于康却是尴尬一笑:
“真有什么秘密,以师叔祖之能,一探便知,又怎么瞒得过?”
木德公只盯着他看,许久连眼都不眨一下,直把于康看的心底发了毛,才懒懒道出一句:
“只要不胡乱动用那气劲,倒还能撑上几年。”
于康大喜,木德公瞧见,当即脸一沉:
“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那功法很是邪门,即便有三位大宗师补到一半,但其中危险却是还在,况且你也不是根骨极佳之人……!别以为自己就能趁着几年功夫,修出个宗师来。或许刚一上手,立马就成了那黄土陇头里的‘土馒头馅儿’也不一定。听老道一句劝,刚刚传你的散功之法才是正经大道。”
“小子记下了,若真的事不可为,小子便散去功法,保命要紧。”
木德公摇摇头,知道他心口不一,却也没再劝。接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问道:
“老夫刚刚探你脉象,发现你气机之间,仿佛六年前发生过什么大事,倒像是死过一次的人。”
于康心中如战鼓重锤击打,一颗心更是仿佛要跳到嗓子眼,再看木德公,有种灵魂赤裸裸站在他面前的感觉。
六年前的事,只有家人知道,而且家人也都被瞒过,当真以为他被磕破脑袋失忆了。
期间,虽也有几位晋、豫医家瞧过,但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位那时候还关在北镇抚司暗狱里,后来又与老五常伴,断然不可能知道这些。
可见这位只凭短短三息脉象的探看,便能把于康心底最深的秘密道出的本事,决计是此一道顶尖大家。
于康强装镇静,故意做思考状,许久后才皱着眉,半真半假的说道:
“六年前?也就一次磕破了头,睡了一两日,再没什么啊!难道师叔祖说的是那次?可那次虽看着吓人,却也没什么,如今还不是好好的。”
木德公又盯着于康看了许久。
后又伸手在怀里摸了一会儿,最后取出一枚黄不拉几,脏兮兮的玉珏来,递给于康:
“前些日子赶来路上,刨了以前埋的一处家当,这小物件拿着玩吧,算是见面礼。”
于康心中瞬间转了十几个念头,后推辞道:
“师叔祖今日救了小子一命,哪里还敢收下你老私藏,真要这么做了,岂不是大逆不道?师叔祖快快收起……!”
“小子,你怕什么?”
“你老说笑,小子有什么好怕的!”
“那是嫌脏?”
“这是哪里话?师叔祖误会小子了?”
“那就收起来!”
于康心暗想:「我先收起来,以防是什么邪门的东西,分开后扔掉就是。」便也安然接过,连道:“谢师叔祖赏!”
木德公却斜着眼觑他,似笑非笑道:
“小子,你不会一转身就丢掉吧?”
于康心中警声大作,脸上却依然在笑,甚至有些卖乖撒娇道:
“长辈所赐,好好保管都还怕有不敬之嫌,哪里敢生出丢掉所赐,这种大逆不道心思的道理?”
木德公只淡淡道:
“你丢掉了也没甚所谓,只要不怕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