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密营驻地的战士们目送陆北他们离开,直至消失在密林深处,而妇女团的同志不停追赶,一送便是两里山路。蜿蜒曲折的山间兽道上,陆北带领战士们朝着东北更为东北的方向走。
茂密的山林将战士们的身影遮盖,顾大姐她们站在一处山岗上,林间回荡起歌声。
‘嫂子~~~嫂子借你一双小手,捧一把黑土先把鬼子埋掉。
嫂子~~~嫂子借你一对大脚,
踩一溜山道再把我们送好······’
歌声回荡在山林间,随着山风消散。
······
从汤原到萝北一带最快捷的路线便是走铁路、公路线,但那是不可能的,陆北不可能让日伪军察觉他们的行军方向,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
横穿小兴安岭,而恰好陆北知道路线,去年他在第三团跟随参谋长奇袭萝北凤翔镇,也是横穿小兴安岭山脉。那时正值夏季,花了四个昼夜,若是在寒冬时节,花上十来天都不一定能走到。
行走在原始森林中,每走一步可能便是这片秘境留下的第一个人类脚印,像是一群迁徙的古人类,寻找一处合适的栖息地。
参天如云的高大松树遮天蔽日,需数人环抱的巨树随处可见,稠密的灌木丛让人举步维艰,陆北一马当先走在队伍前列,用开山刀不断挥砍,砍出一条生路来。
路过一条山涧,春的消息似乎没来得及通知到此地,冰溜子如嗜血的野兽狰狞,寒冰封印着这条山涧溪流。稍稍靠近便能感受到温度下降,似乎又回到寒风怒号、大雪漫天的严冬之季。
一棵倒塌的参天巨树拦阻前路,陆北站在倒树下挠挠头,这树倒下来比他人还高。
数天后。
作为开路先锋的陆北挥舞开山刀,幽静的密林前方出现一丝亮光,他穿过一片灌木丛,眼前赫然是一条穿山而过的河流,似天神挥鞭落下在大地的疤痕。
河面还未彻底解冻,但已经有松动迹象,去年陆北来过这条河,是鹤岗与萝北的界河。
“嘟噜河,往前就是萝北县了。”宋三擦着鼻涕从身后冒出来,身后的战士们也陆陆续续从山林中钻出,看见瑰丽的山河景色,不由地停下驻足。
陆北大喊:“大好山河,岂容敌寇据之?”
“啊~~~!”
“好美啊!”
壮丽山河景色舒缓战士们连日行军的疲惫,山谷中云雾缭绕,蒸腾的雾气如同天女罗幔,一风一云似神女颦笑,教人贪慕其色。
牵着驮马的阿克察·都安走出密林,看见嘟噜河后眼中一震,顷刻匍匐于地,不停用满语说着什么,念念有词。
“都安,你念叨啥呢?”陆北问。
虔诚无比的都安拍打膝盖:“这里是先祖居所,故此请安,以求先祖护佑。”
“你来过这里?”
“我部落本居于此地,后受圣祖之诏不得入关,迁徙诸地以图存。德宗皇帝大权旁落,吉林将军无暇节制我部落,得以迁徙汉地以耕种为生,得以安稳度日,岁入无饥馑。”
听见这,宋三一乐:“这文绉绉的,读过书?”
都安看了眼陆北,后者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吕三思专门了解过阿克察·都安的情况,认为可以吸纳进抗联。
都安很大方的承认:“祖父种地后供我父亲读了两年私塾,后来打牲乌拉府把我部落土地圈走,由父亲给我开蒙汉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