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年轻的夫妇手挽着手在阿尔西姆与周正之前,将手中的花束放到了墓前行注目礼,稍作停留后道了一声“感谢”、随即离去。
紧随其后而来的阿尔西姆看上去有很多话想说,不过最终也都归于不言中的上前一步。
将手中的花束摆在了墓前,蹲在墓碑前的阿尔西姆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彩色肖像照、看得入神,身在一旁的周正则是注意到了墓前的另一个相框,其中没有照片、只有一页写满了俄文的纸张。
大意是讲了个故事,苏联著名诗人布罗茨基的作品。
与埋在这里的逝者以及阿尔西姆一样,也都是圣彼得堡或者说列宁格勒人。
一位母亲看到人们口中所说的神忍受苦难,不知面前的到底是神还是儿子,不知其是活着还是死去、不忍离开。
人们所认为的神回答说,活着与死去其实并无区别,无论是儿子还是神,我都属于你。
这么一通装裱进相框里的文字故事被摆在这里,难免就有些让人浮想联翩。
未来得及开口发问的周正,只见身旁的阿尔西姆已经缓缓起身、兀自开口。
“我认识他很久了,也曾和他一起把酒言欢,他也到我家来过,和我还有我家老头子在一张桌子上共进晚餐,却没想到他最后的下场会是这样。”
“......他有预感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吗?”
纯粹只是下意识发问的周正本不指望能听到什么答案,却没想到阿尔西姆这边居然真的给出了回答。
“想到过,他很久以前就说过一句话。”
“是的,我们最终都会下地狱,但是到了地狱里我们依然是最强的战士。”
听到阿尔西姆此言的周正,不禁回想起了瓦格纳的另一个称号——地狱尖兵。
无论埋在这坟墓里的人言行是否一致,起码这句话确实是对瓦格纳战场表现的最真实写照,用鲜血和尸体铺就成了一条通往地狱的胜利之路。
“路都是自己走的,死亡是每一个战士的宿命,也许我也很快就要面对,但他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去象征性的死亡。”
“......”
从阿尔西姆这话里听出来了点非同寻常的意思,不清楚自己猜的对不对的周正紧跟着问道。
“你是说他不一定真的死了?”
回答周正的则是阿尔西姆的淡然一笑。
“一个人的死亡分很多种,生物学上的死亡和在人们的思想认知中死亡。”
“一个忠于祖国的战士该如何死去?前者并不重要,但后者却是一种悲哀。”
“我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那么做,但至少一开始那条路走下去的最终结果不应该是这样。”
“无论这里到底有没有尸体、是不是他的,一段故事和传奇已经被葬在这里,用于承载的肉体已经不重要了。”
“......”
闻言的周正若有所思,也未做开口。
驻足在坟前凝视了片刻,最终也未再留下只言片语,随即与阿尔西姆一道转身离去。
“要顺路送你一程吗?”
回到车上的阿尔西姆开口发问,正打算说些什么的周正,却忽然接到了一通熟悉的电话。
“到站了吗?”
“刚到,正四处逛逛,跟阿尔西姆一起。”
“嗯,那正好......”
电话另一头的老牙看着手上平板电脑里刚刚发来的消息,一边举着手机。
虽然有些突然,不过事情既然到这份上了,那不妨就顺势这么办了。
“卡拉什尼科夫集团的代表现在在圣彼得堡出差,想见见你,说如果可以的话就在酒店安排一场晚餐,你看如何?行的话我就帮你回个话,把这事答应下来。”
“卡拉什尼科夫集团代表?”
闻言的周正稍有一愣,确实是没想到,不过接下来的反应也是和电话那头的老牙别无二致。
“行吧,那你安排吧,省得明天再多跑一趟,他们有说是要谈什么了吗?”
“这个嘛,倒是没说。我估计是和你面谈,跟我这情报口上的人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反正对付这类人你应该是游刃有余了,对吧?”
按照日程表上的安排,本来是明天才开始处理公事的周正现在被迫提前开始干活,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
人家主动提出见一面的要求,自知有求于人的周正也不太好拒绝。
“怎么?行程有变?”
从对话里听出了些情况的阿尔西姆开口发问,点头回应的周正也当即说道。
“是,卡拉什尼科夫集团的代表正巧在圣彼得堡,提出要见上一面谈事情。你这顺路吗?把我带过去。”
一听这话的阿尔西姆也未做多言,当即告诉索科洛夫先带人过去。
划拉着手机继续跟老牙那边打字说事的周正,也收到了更多后续消息。
包括见面的时间、地点,还有这位代表的一些具体情况。
第一次跟俄军工口上的人打交道,周正心里难免有些摸不准。
不过有对付过那么多大客户的经验在手,倒也正如老牙在电话中所说,算得上是游刃有余,具体是啥情况见面聊聊就知道。
而这位顶着个大光头的代表刚一见面的第一眼,也确实给周正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很高兴见到您,谢里宁同志。我是卡拉什尼科夫集团的商务合作代表沃罗诺夫,欢迎!”
认识的俄国人不少,但光头这还是第一个,更不要说这位沃罗诺夫同志还有些胖的发福。
凭颇具特色的外观,暗暗记下了这名字的周正当即操着一口流利的俄语,主动上前与之握手、笑着回道。
“见到您我也很高兴,沃罗诺夫同志,请。”
在私人包房内摆了满满一桌的俄式大餐,不但能说明包场之人的财力,更能说明其对待客人的重视程度。
刚一落座的周正还未来得及开口,隔着桌子坐在对面的沃罗诺夫同志,就已经自顾自地打开公文包,笑着把这“礼物”给先手递了过来。
“这是您需要的东西,谢里宁同志,请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