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阿米尔布这么说,但已经发生的事实却是无法被否认的。
俄军那边报复成功,捡回了在家门口自己的地盘上,被人“上门抽飞”的面子,报了“要员险遭刺杀”的一箭之仇。
顺带也以实际行动给老冤家那边提了个醒——这里不是特别军事行动战场,我们不是腾不出手来收拾人,只是想维持现状尽量让大家面子上都好看,别给脸不要脸、把老子的面子当成擦脚布。
美军那边当然是知道此事因何而起,更知道一向“泾渭分明”的驻叙俄军,为啥这次突然火气这么大,以至于跑这么远只为找回面子。
说破大天,就是自己没管好手下的防务承包商,让那帮鼻孔朝天接暴雨的军工复合体魔怔人,一出不守游戏规则的瞎操作给捅出了大篓子。
你不给我说法,那我就自己上门来讨说法。
以我自己的方式而且不需要你插手,你要敢插手,我把你也当成说法给一起讨了。
深知老冤家的脾性天生如此的美军那边不便发作,主观意愿上更不愿把本就糜烂的破事进一步闹大,闹到不可收拾。
这事进行到这一步,就算“一报还一报”,大伙都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
这要还没完没了地继续整活儿上劲儿,后续会发生什么是完全无法预料的,事态完全失控也并非不可能。
到时候坐收渔利的,只会是那些同在叙利亚,但却不同心的“吃瓜围观者”。
就,反正这事到最后,死的也不是我美军的人,是你未来科技的换皮军。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意外,但俄国人好歹也算找对了真正的报复目标,你们未来科技闯的祸自己兜着,这合情合理不是吗?
你未来科技要有意见不满,自己找俄国人说去,看看俄国人认不认你们这帮魔怔人的满嘴歪理,还是说会用“格拉西莫夫的微笑”来认。
自己就是美军,更理解美军的处事态度为何如此的杜克,并不像阿米尔布那样觉得奇怪。
反倒认为这合情合理,甚至于说美军这样做选择,才是没丢了作为上三常军队的该有的基本判断力。
整装完毕后上车出发,与阿米尔布同乘一辆车的杜克,望着车窗外逐渐泛起黎明前鱼肚白的天边。
自己给自己点了根烟之际随即说道。
“你为何要带我们去你们的村子,难道就不担心我们的身份吗?美国人也好、外来雇佣兵也罢,恐怕在你们这里都不受待见。”
“......是这样没错。”
亲自开着皮卡车的阿米尔布,说着还不忘通过后视镜,望了一眼皮卡车后厢里“飘大厢”的美国人们。
转而手握着方向盘继续目视前方开口。
“但我们真的很需要帮助,非常需要。”
“不久前,SDF才来村子里扫荡。这帮该死的杂种一旦发现村子里窝藏游击队,大概率会把村子里的男人都杀光、要么抓走当苦工奴隶。”
“我们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正面对抗根本不是SDF的对手。为了村民们的安全,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暂时地撤出村子到别的地方躲避。”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妈的——这帮狗杂种抢走了村子里几乎所有的粮食,连地窖里的种子都被他们翻出来全部带走,就为了给他们的主子孝敬交差。”
“村子里现在已经快没有粮食了,你刚才看到的包括我在内所有游击队员,现在一天只吃一顿饭,就这都快维持不下去了。”
“我们尝试去找周围的村子借一些,但他们的情况也不好,同样遭到了SDF的洗劫,情况不比我们好到哪儿去。不愿意把所剩无几的粮食分给我们,哪怕是高价去买。”
“......抢走一个村子里的所有粮食,给旁边另外一个村子里留点,但留不多,勉强饿不死的程度。借此转移矛盾,让借不到粮食的你们憎恨自己人,认为这是见死不救,饿急了眼了搞不好还会为抢粮而自相残杀。”
“......”
杜克的分析在不假思索间脱口而出,一旁专心开车的阿米尔布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你说的和我分析的一样,我也这么觉得。”
“不是你这么觉得,而是这就是事实。不妨猜猜这办法是谁给SDF传授的,嗯?”
“......哎”
对杜克所言话语当然能听得懂,但与之对应的却只有一声叹息的阿米尔布沉默片刻,这才再度开口说道。
“有时候真不知道怎么评价你们美国人。”
“既有你刚才说的那种事,那种肮脏卑劣的手段,但同时还有亚伦这样的英雄,你们美国人到底是怎么了?”
靠坐在副驾驶上,正给车窗外谈烟灰的杜克当即回道,语气依旧是那么的漫不经心。
“别相信美国人,这是我对你的唯一忠告。就当亚伦是生错了地方投错了胎,或者说看看亚伦的下场,你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你呢?我能信任你吗?”
“......”
这次轮到杜克无言以对了。
思索片刻抽完了最后一口烟,顺着车窗弹飞了烟头之际这才回道。
“我被我的祖国抛弃了,被当做小白鼠送进实验室最后加以通缉,我和我的人都是。”
“我只能说到这里,至于信不信,随你。”
“我能接受任何结果,哪怕是现在就与你反目成仇。”
“......明白了。”
无需多言的阿米尔布点头示意,未在说其它什么。
二人就这样保持接下来一路无话的状态,直到车队开进了相距并不算太远的村子里。
开门下车后的杜克望着眼前萧条荒芜的一切,不禁矗立在原地怅然若失。
“愣什么?过去十几年里,你我没少干这样的事,现在负起良心债来了?”
“......”
嘴巴还是那么毒且话多的杰克凑上前来,说得一旁的杜克径直侧头瞪了其一眼。
但却没多说什么,转而单手握住以枪带悬挂的MK48轻机枪握把,径直迈步向车后厢走去。
“告诉所有人,到村子里手放干净管好自己,搞清楚现在是什么身份。”
“我不想因为烂事给任何人擦屁股,跟我做事的是人不是类人,我要所有人都记住这点。”
“——呵,那还用你说吗?早就提前叮嘱过了,大伙都支持你,放心就好。”
帮忙搭把手,跟着杜克和其他陆战队员一起开始卸车搬货。
不清楚杜克一行人,为什么带了这么多东西的阿米尔布也凑上前来,感觉时机应当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问道。
“你们的箱子是不是有点多得超额了?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堆进我们村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砰——
把手中的大号武器箱搬进院子里弯腰放好,直起身板拍了拍俩手灰尘的杜克随即回道。
“想知道?那为什么不自己打开看看呢?”
“我?可以吗???”
未从杜克脸上找到开玩笑或是否定的意思,确实也好奇的阿米尔布随之弯腰上手,打开武器箱侧面左右各一的活动锁扣。
揭盖一看之下,面前的容纳物直接让阿米尔布倒吸一口凉气。
“这——北约军火?”
“准确说是德国制造,德国工艺不一定精准,但起码这玩意儿还算是可靠。”
不介意当讲解员的杜克开始了亲自介绍。
“铁拳3型火箭筒,能发射破甲弹、高爆弹、燃烧纵火弹等多类型弹药。适合给叙利亚这片土地上,你所能遇到的95%铁罐头开瓢,或者是让人物理升天,随你怎么选。”
“就当是暂住你们这里的见面礼和租金,这玩意还有那边的一摞箱子,都归你们了,你们缺乏步兵重武器不是吗?”
“!?”
在装备水平上都穷怕了的阿米尔布,哪能想到会遇上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搞几条像样的枪,都因为身处敌占区再加上手头没钱、异常困难。
从没敢想过能拥有“步兵重武器”的阿米尔布,俨然是快进入到无言以对的状态。
对出手如此大方的杜克,更是难以置信状的感激。
“别拿这种表情看着我,你不欠我什么,或者说不必谢我,这是我们老板的意思。”
如杜克所言,给游击队提供武器装备,确实是周正在幕后策划出的主意。
叙利亚这片地界上的势力错综复杂,是全世界热点地区当中各派系武装最多最杂的地方,没有之一,无任何地方可与之比拟。
尽管周正已经和这片地界上,绝大多数有可能建立合作的势力搭上了线,但对敌后游击队势力却还没有。
游击队这伙人,不能说其完完全全就是叙军的一份子。
就叙东部这块,很多游击队其实都是自发性质,或者说被逼到份上、抵抗是死不抵抗也是死,那还不如抄家伙干他妈的一仗,起码是站着被打死而不是躺地上饿死。
所以即便叙军和这些游击队中的一部分有联系,但也仅限于联系而已。
就阿米尔布这种能被派来领导游击队的叙军军官,都算是少数。
相当一部分游击队是既没有正规军事化领导、也没有领叙军的半毛钱好处,更像是一种“我走投无路才拿枪自保”的自发武装性质。
有鉴于此,周正的目的,是至少先和一支游击队确立联系,给予其一定的必要扶持帮助,让其尝到甜头、拿到好处。
只要这面“跟着周老板有好处”的旗子竖起来了,带动效应就会随之而来,能联络配合上的游击队只会越来越多。
这不是说周正想拉什么“敌后武装根据地”,压根没这个想法。
只是说为了让杜克这伙人的活动范围得以拓展,以后在远离俄伊叙势力范围行动的时候,还能得到当地支持。
就算当地游击队再穷再没战斗力,但起码能给你提供个活动落脚点、给你提供本地引导、给你提供庇护支持,这就比敌占区行动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无依无靠强得多。
虽激动但仍有理智在的阿米尔布,知道自己不可能白拿这么好的武器,还一口气拿这么多。
就杜克刚才那话,听听差不多就得了,完全当真才是过于天真的举动。
意识到这点的阿米尔布随即发问。
“如果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我是说哪怕以后需要,你只管开口就行,能帮上忙的话我们必不会推辞。”
“是吗?那这样最好,起码暂时没有,以后有的话我会跟你说的。”
说罢,从后腰间取出一物的杜克当即随手丢来。
接过这易拉罐大小东西定睛一看的阿米尔布这才发现,手中之物原来是一部移动电话。
“卫星电话,军用级的,中国制造。通信信道走的是俄国人的军事通信卫星,中俄双重保障,所以不用担心被监听。”
“以后拿这个跟我联系,有事的话我也会给你打电话,希望你能找得到充电的地方。”
虽没用过此物,但有足够文化知识水平的阿米尔布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自认为不难掌握搞懂,随即将之妥善收好放入了衣兜。
“说起这个,咱们刚刚有话还没说完,我需要你的帮助。”
“嗯?”
闻之来了兴趣的杜克瞅着院子里四下无人,陆战队员和游击队员们都在忙着继续搬东西。
趁此机会便朝已经行至身边的阿米尔布开口回道。
“说吧,我听着呢,要我帮你干什么。”
“粮食,我需要你和你的人,帮我们把粮食抢回来。”
“......”
不待闻言之际不置可否的杜克说些什么,已经话到嘴边的阿米尔布接着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你们的目标,就是那座被SDF占领作为据点的边境村子里,我确信那里有我们需要的粮食。”
“情况你都看见了,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周,不,三天之内我估计就会有人被饿死。村民们连逃难路上吃的粮食都没有,这座本是他们家乡的村子,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我不能坐视这样的情况发生,我不止是游击队长,也是从这座村子里长大然后走出去的孩子。现在我回到了这里,我发誓会保护这里。如果你愿意帮忙,那你就是我阿米尔布此生最真挚的朋友。”
“嗯.......”
倒不是说被真情打动,此时的杜克已经在试想这么做,对自家老板的“敌后长远大计”有何好处。
物质上的收买很有效,但人心上的收买更高一层。
反正也是顺路加顺手的事,想想也并无不可的杜克当即应声回道。
“OK,原则上我同意帮忙。现在跟我说说你的计划,该是策划行动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