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万一成功了呢?’,万一你杜克真的在乎你的女儿和前妻呢?如果我是未来科技我一定会赌,可能的收益回报比起成本完全是成千上万倍的。”
“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这人间的一切法律。对于你,未来科技没有什么事是不敢干,更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周正的一通分析没有半句虚言,全部都是实打实的就实而论。
完全了解未来科技是啥尿性的杜克也清楚,未来科技现在之所以还没走到自家老板所言的这一步、干出这种事来。
那唯一的解释不是未来科技有人性、讲人道主义,出于原则不会这么干。
而只是未来科技被搅得鸡飞狗跳、四处失火,无暇他顾之下暂时还没考虑到这一点而已,但不代表以后就永远会这样。
如果未来科技某天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招,果断出手将之转变为现实。
那到时候留给杜克的,就只有要么看自己女儿受尽折磨去死,大概率还会连着亲妈一起、母女合葬。
要么跪下来被拿捏,被未来科技重新拴上链子当狗,做尽那些自己不想干但又不得不干的事。
就像单面可视玻璃那头的瓦列里曾经那样。
想象到这些可怕后果、更不想沦落至此的杜克,眉头十分罕见地紧皱在一起,不由地攥紧了拳头紧咬牙关。
注意到这细节的周正也不犹豫,再度补充说道。
“不要被情感左右了理智,单纯的急躁是没有用的。”
“我会把这件事提到我日程表上的第一优先级上来,投入我所能动用的所有资源尽快去办。”
“哪怕是在美国,只要我们先于未来科技找到她们母女俩,就有的是办法把她们弄出来。”
“那时,还有以后,你想重新担起做父亲的责任,也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了。”
大恩无以相报、更难言谢,这就是杜克当下最真实的心境。
也只有周正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是让杜克相信有能力做得到的,但凡是换成其他人来讲都不会有这效果。
接下来就只有更加发挥全力地帮老板搞定一切,解决掉任何敢于挡道的敌人扫清障碍,这既是为了老板更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的复仇,和复仇之后那些让活下去可以变得有意义的事。
于周正而言,帮杜克解决这的确是头等大事的问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算是有和自己穿一条裤子的老牙帮忙,还背靠上三常级别的情报体系,但想在时效性线索几乎没有的情况下,从大几亿人里把一对母女找出来依然是大海捞针。
难度越大意味着成本越大,成本越大意味着周正必须拿出巨额的利益来做置换,好让俄国人那边真心实意、出工出力地帮自己这个忙。
生意从不是免费的,周正的面子也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但即便如此,周正也铁了心一定要不计成本地把这事办成。
原因无它,杜克对当下的自己而言实在是太重要、太不可或缺了。
其个人能力之强,已经达到了让周正能真心实意地说一句“美利坚超人”的程度,迄今为止给周正打出来的实打实战果也是名列榜单第一。
美军现行体制能在21世纪培养出的最顶级基层骨干指挥员人才,那说句实话也就到杜克这程度算顶了天了,这样的人才只能说是可遇而不可求。
不把杜克这可能的“后院失火”处理好,就等同于让未来科技断自己一臂。
这已经不单纯是杜克和未来科技的恩怨情仇了,而是上升到“杜克的事就是我周正的事,杜克出事等于我周正出事”的程度。
“看来得赶紧找老牙勾兑下,越早开始找人越好,绝不能让未来科技抢在前面。”
正当周正如此盘算着之时,面前单向透视玻璃后也传来了动静。
只见会面室的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先是一道开门引路的瓦格纳警卫身影入内,紧随其后的便是一众平民打扮的人迫不及待入内。
“啊——啊——啊——”
尽管活生生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但仿佛被连人带表情一起定格在椅子上的瓦列里,依然是满脸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口中发出的只有含混不清的呜咽低鸣。
刚进到房间里来的一行男男女女,为首的老太太更是最先控制不住情绪,只“哇”地一声就扑到了自己孩子的怀中。
“儿子,我的儿子,我的孩子啊!”
“他们都说你死了,我说不可能,我的孩子一定还活着!原来我不是做梦,不是!”
“快让我看看你,我的好孩子,真的是你吗?告诉妈妈真的是你吗,我的好孩子呜呜——”
久别重逢的母亲再度见到儿子的当场情绪失控,这完全在周正的事先预料之内。
另一边,眼泪止不住地倾泻而下的瓦列里,也紧紧地抱住怀中的母亲,一遍又一遍地向年迈的老母亲重复着“是我,妈妈,我还活着”。
真正让周正感到意外的,是那个一看就是父亲模样的面容严肃老爷们,杵在那里跟庙里的张飞像一样一脸不悦、乃至有些恼怒的表情,是丝毫看不出再度见到儿子后的喜悦与激动。
以至于都让周正有些怀疑,这对父子难不成不是亲生的还是怎样。
很快,在除父亲以外,其他所有在场亲人的泪眼婆娑与相继拥抱过后,周正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爸,爸爸——”
似是天生的父子不和、关系不好,连瓦列里自己似乎都对这样的“父子重逢”场景毫不意外。
站在老爹面前连上去拥抱都不敢,只是低着头略显尴尬又小声地开口。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对自己过去干过的那些事,那些年对家里撒过的谎,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只字不谈亲情,片语不说重逢。
神色凝重的老父亲就像上下级问话那样询问着瓦列里,而曾经跟杜克怼得一套劲,丝毫不见退缩害怕之意的瓦列里,眼下居然也不敢有丝毫忤逆地连忙回道。
“我——我没什么好解释的,爸爸。”
“干了就是干了,无论那是好事还是坏事,小时候你总是这样教导家里所有的孩子。”
“我误入歧途和那些亚速渣滓混迹在了一起,双手沾满了无辜同胞的鲜血,我违背了身为军人的誓言,忘记了你曾经的教导,最后落得如今的下场,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甚至活着还不如赶紧死了算了。”
“我——”
砰——
突然,只那么一刹那间。
只见低头认错的瓦列里连话都还没说完,体格硬朗明显超过一般同龄人的老父亲直接冲了上来。
二话不说抡起种了大半辈子地的拳头,一拳狠狠地砸在了瓦列里的脸上,如同一发炮弹一般直接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锤倒在地。
紧随其后的,便是那烈度如弹药殉爆般的破口大骂。
“畜生!败类!孽种!!!”
“你还记得我教过你!?嗯?那你记不记得,我在你们小时候还教过什么!?”
“我们为什么失去了曾经那么强大的祖国?为什么肥沃的黑土地上种出来那么多粮食,偏偏连让你们每一个孩子连吃饱肚子都做不到?是什么人导致了这一切,无论你长大成人之后干什么都一定要恪守怎样的底线!?”
“我——我,记得,我当然都记得——”
被自己亲爹一拳头干翻在地的瓦列里挣扎着爬起,一只手撑在地上就是不敢或者不愿立刻起身,半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回道。
换来的,却是父亲更加愤怒的咆哮。
“你记得?你什么都知道你还明知故犯,你这个该死的畜生!”
“你的爷爷,你抱着你爷爷的遗像、穿着军装,去参加‘不朽军团’游行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自己以后会干这种事!?”
“2800万,2800万条人命!我们斯拉夫人付出了那么巨大的代价,难道就为了这个?为了让你去给买办集团当狗,为了让你跟那些不伦不类的败类厮混,为了让你把枪口对准你的同胞!?”
“你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斯拉夫人怎么就会生出你这样的败类叛徒!?如果有人活该上绞架,那就是你!是你,你这个畜生!”
“......”
这老父亲骂的是如此难以入耳、触目惊心,以至于连稳坐玻璃后的周正都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向一旁的杜克开口。
“我知道斯拉夫人信奉‘叛徒没有明天’,但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他们可是亲生父子。”
闻言的杜克叹了口气,倒也简单而直接地答道。
“大概正因为他们是亲生父子,所以才会这样。”
“一个明大义,经历过信仰和团结强盛时代的老父亲,看到本是全家人都给予厚望的儿子,堕落成如今这样,那又会是怎样?”
“答案已经摆在我们面前了,不过这样也好。能拳脚痛骂,说明这当爹的至少还没完全丧失亲情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