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懂事以后,已经没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沈清棠这种语气,季宴时第一反应不是生气是纳闷。
他很确定,沈清棠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在生气。
生他的气。
注意到季宴时的目光落在桌上,沈清棠下意识跟着看了眼。
桌上多了一碗冒热气的红糖水。
红糖水?
沈清棠抿唇,滔天的怒火很快吞噬了感动。
她仰头看着季宴时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问:“季宴时,你早就恢复神智了对吗?”
季宴时不语。
暗暗有些庆幸。
庆幸自已犯病状态时,可以什么都不用说。
庆幸的念头还没落下,就听见沈清棠冷笑,“季宴时,你别装!我知道你是清醒的。”
“我跟你朝夕相处大半年。”沈清棠讥讽勾唇,“能读懂你的微表情,你信吗?”
季宴时垂眸。
沈清棠接着道:“你在想我一定是在诈你。可惜,季宴时真病和装病始终不一样。
你真病时,有强迫症,对肉有执念,现在的你,没有。”
最初发现季宴时不会追着她要肉时,沈清棠并未多想。
一两次可能只是偶然。
但,当怀疑的种子种下,那些曾经觉得偶然的瞬间便不再是偶然。
“北川的你,矜贵、守礼、却因为生病近乎野蛮人的蛮横。你所有的不讲理都是利已的。宁城到海城的你,只是无视旁人而已。”
以前吃饭、睡觉,季宴时其实都是很自私的,他只管自已不管旁人。
如今的季宴时看起来没有区别,但,一直相处的沈清棠还是能感觉出不一样。
现在的季宴时,更多的是嫌弃。
“最重要的是……”沈清棠目光落在红糖水上,“北川的季宴时不会端给我这一碗红糖水。他压根就不会想我会生气的原因。甚至根本不会察觉我不高兴。更不会在我没允许的情况下,进到我房间。而是会一直敲门。”
傻子季宴时很单纯,单纯的就像个还不懂社会规则的孩子。
沈清棠抬头看着季宴时,“北川的季宴时,也不会因为我不让坐就不坐。”
相反,会因为沈清棠太大声,把人扔出去。
就算到后期不扔她了,也不会听她命令。
季宴时默了会儿,拉开椅子坐在了沈清棠的对面,点头,承认:“你很聪慧!比我想象的还聪慧!”
沈清棠的聪明他是知道的,却没想到她这么聪明。
更没想到沈清棠连生气都这么隐忍。
就季宴时为数不多跟女人相处的经验来看,女人在生气时,尤其是像他这种隐瞒惹怒的女人,大都是哭诉、指责、怒骂对方。
而沈清棠没有。
甚至都没说一句重话。
沈清棠这样,反而更让人心生愧疚。
季宴时把桌上的红糖水往沈清棠的方向推了推,“你说吃甜食,会让人心情好。”
沈清棠短促“呵!”了声,“喝不起。怕你把我卖了。”
季宴时:“……”
吵架的时候,男人的沉默只会让人更愤怒。
沈清棠才略略压下的火气再一次升腾而起。
她拨开红糖水碗,侧过头,忍了忍,还是忍不了,回头看着季宴时问出心中最大的困惑:“季宴时,那晚的男人是你对吗?”
本来,她是想自已安静的理一理思路,权衡一下要不要跟季宴时摊牌。
哪怕沈清棠确定那晚的男人是季宴时,她也可能不会摊牌。
毕竟,季宴时的身份大差不差也就那么个范围。
她拿什么跟季宴时争抚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