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墨递上手帕,季慧芳接在手里,擦了擦眼泪,带着鼻音道,“我没事,就是替家里老头子不值得。”
“这世上哪有什么值不值得的事,咱们做人啊,问心无愧就行,亲家叔是个有大气度的,他一心为公,从不亏待人,心里敞亮,活得就开怀自在,这就是最高兴的事了,别人如何,领不领情,记不记恩,都不重要,你快别难过了。”
季慧芳心里好受了些,叹口气道,“亲家母,你不知道,老头子这辈子苦,没过什么好日子,爹去得早,娘又不顶事,他又当爹又当娘,把家里弟弟妹妹拉扯大,家里三个弟弟什么德行,你们都瞧见了,我就不多说了。”
“今天,他两个出嫁的妹妹回来了,大妹聪明,读书多,人也能干,自己找了个城里工人嫁了,就嫁在隔壁县,说远不远,来回也就一天的工夫。老头子自己没文化,没读书,一心供聪明的大妹,人倒是供出来了,可人家一飞冲天,哪还认得你这个泥腿子哥哥,三五几年都不回来露个面,更不记得当哥哥的恩,好似活该给她当牛做马,你还得引以为荣。”
“每次回来,不是嫌弃家穷,就是嫌弃家脏,要不就嫌弃当哥哥嫂嫂的没文化,没见识。甚至连亲娘都嫌弃,嫌弃老娘没本事。妹夫从来不上门,侄子侄女满眼鄙夷,从来不主动喊我们这些长辈。拎那么几个又酸又瘪的烂苹果来,就跟打发叫发子似得扔给我们,高高在上的模样,觉得我们该感恩戴德,比打发叫发子还傲气。”
“家里二妹,脑子不聪明,但心却大得很,一心和姐姐攀比,想要嫁城里人,可城里人怎么看得起她那德行的,人又笨又蠢,长得又不咋样。老头子给她找了个爹战友的儿子,那人老实能干,就是伤了耳朵,她嫌弃人家是残废,是乡下泥腿子,整天在家里作,人家也都纵着她,让她大半辈子过得跟女皇似得自在。”
“可她不知足,还怨恨老头子呢,一心觉得老头子收了二妹夫家许多好东西,才把她卖过去的。也是三五年不回家,一回家就觉得全家都欠她,瞧谁都是罪人,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己身上扒拉,自私自利,尖酸刻薄得很。”
“这不,今天姐妹俩同时回来了,她们不说,我也知道是为啥,不就是工厂的事吗。算盘打得啪啪响,可求人办事得有个求人的样吧?人家可不,该咋样就咋样,我们还得去哄着供着呢,凭什么,把他们拉扯大,供吃供喝,咋的,出嫁了,老头子还得养他们全家啊,还得欠她们一辈子啊?白眼狼,怎么全都是些白眼啊,你们说说,老头子他这一辈子,图啥啊。”
说着,季慧芳又红了眼,自己男人自己疼,她嫁过来的时候,其他弟妹都没成家,她虽然没有帮着拉扯大他们,但作为嫂子,她自认没亏欠过谁,结果呢,全都是些不知足的白眼狼。
这些家务事吧,师墨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严大智拉扯大几个弟妹,对他们的感情,肯定很深,只要没有碰触到他底线,他都会原谅。
作为外人,不好评判对错。
“堂婶,你也别太难过,堂叔心里都明白呢,堂爷爷走后,堂叔作为家里的老大,自认有一份责任,所以无怨无悔的照顾着弟弟妹妹们,如今弟妹们都大了,感情或许还在,但不会跟以前一样,什么事都自己担着。弟妹们好,他就处着,不好,疏远就是,不会再让自己吃亏难过了,叔有婶,有堂哥有我们这么多人疼着,不差什么了。”
季慧芳叹口气,“我知道,就是一时间气不过,这么一通发泄好多了,让你们看笑话了。”
“怎么就是笑话了,人心里不能憋着事,伤身体,亲家婶以后有事尽管跟我们说,不用客套,说出来,心情好了,身体才能好不是。”
季慧芳笑笑,“谢谢亲家母了,我明白。对了,我来是让你们中午去那边吃饭的,利山几个要一起,我想着你们堂奶奶怕是也要喊那几个白眼狼,索性都去。”
师墨点头应下,“好,人多,我们去帮着做饭吧。”
“不用,炖两个大菜就行,没那么多讲究,也不是什么人物,我还得给他们做席啊,你们别管,到点过去吃就是。”
“那也行,我待会也带个菜过去,不管怎么说,得给堂叔把脸面撑起来。”
季慧芳本想拒绝,想了想,又同意了。
师墨他们不去帮忙,闵巧是要一起回去的,把小遇遇留下了,小家伙和哥哥弟弟们玩在一起,也不找妈妈。
闵巧和季慧芳一回去,就碰到出院门的于家兄妹,两人也不叫人,视线同时落在闵巧身上。
于婷婷脸上的嫉妒,毫不掩饰,于扬帆嫌弃的颜色突然变得淫。
邪,看得闵巧直皱眉,往季慧芳身后躲。
季慧芳气得,恨不得撕了小牲畜的皮,拽着闵巧进院子,连长辈身份都懒得顾忌了。
于扬帆一改往日的嫌弃,笑着凑过去,拦住季慧芳的脚步,自认笑得风流,“大舅妈,这位……”
季慧芳一点不给脸面,大手一薅,就将于扬帆推了个踉跄,牵着闵巧就进了灶房。
于婷婷想骂,被于扬帆拦住了。也不出去了,笑得浪荡,一步步跟在后面进院子。
于婷婷低骂一句狐狸精,也不情不愿的跟着。
灶房里,季慧芳撑着灶台,狠狠的喘气,余光瞪着院子里的兄妹俩,“老娘真想弄死那个小畜生,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