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义锋也红了眼眶,可他向来冷硬,不会当众落泪,只是咬紧后牙槽,忍住心口的钝痛。
崽崽们却忍不住,跟着一起默默流泪。
师墨吸口气,将眼泪眨回去,看向跟着汪秋霞一起出来的两个女同志,应当是领导派来照顾汪秋霞的。
“多谢两位同志了。”
两人笑着摆摆手,“应该的,你们一路都累了吧,先进来吧,我们给烧了些热水,洗洗去去乏。”
“好,多谢。”师墨道过谢,安抚任丹华汪秋霞,“妈,大嫂,咱们先进去吧,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如今我们到了,很快就能一家团聚的。”
两人抹着泪,相互搀扶进屋,用热水洗了洗,又一人煮了一碗面,收拾妥当,天已经大亮。
来陪着汪秋霞的两位同志起身告辞,“有你们照看汪同志,我们就放心了,队里还有事,得先回去,三天后,我们会派人来接各位的。”
三天后,便是下葬吧。
师墨没多说什么,一人送了一瓶酱菜,感激她们这几天对汪秋霞的照顾。
两人拒绝不肯收,师墨再三说是自己厂生产的酱菜,一点心意,不值什么钱。
她们确认不是贵重物,才敢收下,道谢过后离开了。
等两人一走,关上门,一家人就要自在许多。
“嫂子这几天可有什么消息?”师墨问。
汪秋霞摇头,满脸愁苦,没人信师翰还活着,她说师翰一定还活着,都认为她魔怔了,胡言乱语。
那时候,汪秋霞就意识到,跟她们说这些没用,便不再说什么,一直保持沉默,等着师墨他们到来。
“她们就一个劲的劝我节哀,听得我心里难受,其他一点有用的都没说,我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个什么,小墨,咱们现在怎么办?”
“我去找人打听。”师义锋沉着脸道,“没道理尸体都没找到,就说死了,死要见尸,要不然谁也别想给我儿子除名。我虽然离开了,但这张老脸应该还有点用,我就不信问不出消息。”
沉默一路的师义锋也不再安静,这事情透着诡异,他不信他好好的儿子,就这么没了,那是他第一个孩子啊。
老人的背弯了弯,似乎这样,心口的痛,才能稍稍缓解。
师墨给师义锋顺着气,“爸,这会所有人都盯着你呢,那些敬重你的人怕是也被人盯着,即便他们有心,怕是也无力。何况,你这一去,说不定会给他们带去麻烦,咱们不好连累他们。打听消息的事我去,我去找阿谨的战友,他专做这方面的工作,知道的肯定多。也没人知道我们之间有关系,我去找他不会让人怀疑。你们在家等我,我差不多两个小时就能回来。我回来前,你们别冲动好吗?”
任丹华担忧的拉着师墨的手问,“小墨,你和你爸是不是有什么猜测啊?”
师墨点头,“大哥说是出任务遇难的,如今大家都回来了,也通知了我们家属,我想任务应该是结束了,那么基本的消息,是可以透露的,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大哥什么时候牺牲的,在哪牺牲的,大哥的遗物呢,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同去的队友是谁都不曾透露,这就太奇怪了。我们猜测这其中怕是有事,具体什么的还得问过才知道,妈,大嫂,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汪秋霞颤抖着手拉紧师墨,心里愧疚于自己无能,也担忧师墨出事。“小墨,谢谢你,要是有危险你别去,让泽源泽远去,他们是男娃,跑得快,这些年跟在你身边也学了很多,跑腿找人没问题的。”
泽源泽远忙点头,“是啊姑姑,那人是谁,你跟我们说,我们去找去问,我们现在长大了,能帮忙了,姑姑你安排我们去做吧。”
师墨揉揉两个小男子汉的脑袋,对汪秋霞道,“这事没危险,那位同志的身份特殊,不好让太多人知道,大嫂别担心。”转而对兄弟俩道,“泽源泽远在家帮姑姑照顾好爷奶和妈妈,放心吧,有需要,姑姑会让你们去做的。”
“小墨,真的没危险吗?”任丹华也担心得不行。
师墨点头,“没危险,放心吧。”
师义锋没有阻拦师墨,只是掩下满心愧疚,拍拍师墨的手,“平安回来,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
“好,”师墨应下,又嘱咐安安康康和小三崽,“帮妈妈照顾好姥姥姥爷和大舅妈,听哥哥们的话,等妈妈回来知道吗?”
五个小崽崽乖乖巧巧点头。
师墨笑着一人亲了一口,转身离开。
她已经找到了田昭的位置,直接过去就是。
这会田昭在办公室里忙碌,冷不丁在文件里,收到一张纸条,是师墨约他见面的纸条。
眉心一跳,不动声色将纸条毁掉,处理完一本文件后,甩了甩钢笔,低咒一句,“又坏了,什么破玩意,小王,我去买支钢笔,有谁找我,你帮我说一声。”
“行,田主任去吧,这回你可别再省了,买支好的,免得三天两头出毛病。”田昭平时还算和气,办公室的人会偶尔跟他开个玩笑。
田昭笑笑,“看看再说。”
众人笑,暗道田昭抠得不行,拿着高工资,却舍不得花钱,一支钢笔坏得不成型了也舍不得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