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赐婚?婉拒
残阳熔金,宫墙垂落的紫藤被暮色染成暗红。沈翊转身时,皂靴堪堪悬在半空,宫绦穗子随晚风轻晃,在青石砖上投下细碎摇晃的暗影。
“沈翊…当真不肯宽宥我这一次?”
杜城的声音裹着穿廊而过的风,惊起檐角铜铃一串清鸣。
沈翊侧首露出半张苍白的脸,玉簪垂落的流苏扫过眼角泪痣,像悬而未落的星子。“将军可知,初雪融化的琉璃瓦最是易碎?”
他指尖抚过腰间半旧的荷包穗子,“有些裂隙,终究是补不得了。”
杜城踉跄着踏碎满地落花,鎏金甲胄撞出细碎清响。
沈翊望着将军战甲上未拭净的血痕,喉间泛起苦杏般的涩意:“你看这宫道砖缝里的青苔,日复一日啃噬着金砖玉阶。”指尖轻点朱红宫墙,殷色衬得指甲透出冷青,“我不过想留片干净衣角,作别时还能嗅到松烟墨香。”
暮色漫过杜城眉骨,在他眼底洇开浓墨。他忽然扯断护腕皮绳,将浸透血渍的玄色发带塞进沈翊掌心:“此物浸过北疆十二场风雪,浸过你替我挡箭时咳出的血……”
尾音碎在喉间,化作玉山倾塌前的轻颤。
沈翊指节蜷缩,发带金线刺得掌纹生疼。他退后半步,广袖扫落墙头萎谢的辛夷,白瓣纷扬如未落尽的雪:“将军且看——”抬手接住飘零的花,“此花离枝时尚有三分颜色,若强留在枯桠上,不过徒增腐土。”
杜城看着沈翊,眼眶泛红:“那我呢?你就这么忍心抛下我,让我独自留在这吃人的宫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沈翊的眼神微微一动,心底泛起一丝涟漪,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沈翊的目光微微垂下,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疏离:“杜将军,你是朝中大将,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往后的路,还需你自己走。”
杜城听到沈翊的话,心中一阵酸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口堵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声音沙哑:“好……愿你以后,平安顺遂。”
杜城话音未落,宫道尽头忽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老太监佝偻着背,手中拂尘在暮色中泛着银光,像一条游弋的蛇。
“杜将军——”公公的声音尖细绵长,在空寂的宫道中荡出回响,“圣上在御书房候着呢。”
杜城浑身一僵,鎏金甲胄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下意识望向沈翊离去的方向,却只看见宫墙拐角处一抹未散的松香,那里只剩几片辛夷花瓣在风中打着旋儿。
“走吧。”他整了整护腕,却摸到断开的皮绳。玄色发带早已不在,只余一道浅浅的勒痕。
公公在前引路,拂尘扫过青石砖,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杜城望着前方蜿蜒的宫道,忽然想起那年与沈翊并肩而行时,那人曾说:“这宫道像条蛇,吞了太多人的魂。”
如今,这条蛇又要吞下谁?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着皇帝冷峻的面庞。杜城踏入书房,单膝跪地,铠甲碰撞发出沉闷声响。
“臣,杜城,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