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护主,实在难得!”
老婆发话,刘毅哪有不应之理,道了声可,庄家少夫人急忙谢恩,轻拂着双儿的脸颊,眸里又是不舍又是怜爱,
“好孩子,到了恩人身边可要好好服侍,万不可偷懒耍滑,三心二意,恩人那般本事,将来少不得你的好,去吧!”
“少奶奶!”
双儿哪里肯走,死死拉着庄少夫人的手腕,哭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痴儿!快去吧!”
庄家少夫人幽幽一叹,狠心一推,就将双儿推到郑采荷怀里,见再无顾忌,刘毅当下手掐法诀,颂起僧道所授经咒。
刹那间,只听梵音回荡,经声飘扬,扫得乾坤朗朗、清风徐徐,众女鬼面露释然,眸里不觉落下热泪,刘毅眼疾手快,伸手将其摄来,装至早就备下的玉瓶之内。
鬼已泪流,执念自消,阴气消歇里,众女鬼齐齐折身纳福,独庄家少夫人瞧向双儿,挥手作别。
“少奶奶!”
双儿再也忍将不住,飞身扑过,却只得清风一缕,不由悲上心间,放声大哭。
“快些起来吧!”
郑采荷上前将其扶起,见双儿实在可怜,将其揽入怀里,轻轻安抚,刘毅幽幽一叹,看了眼已然破败不堪的府邸,大手一挥,便也轰然崩塌,再一挥,一座座坟茔就此竖起。
见此情形,双儿睁开怀抱,向着刘毅就是磕下,刘毅哪能让她跪实,使了法力将其扶住,柔声道:
“少夫人她们做鬼百年,早也做的厌烦,如今往去轮回,也是与亲人团聚,实乃喜事一件,你又何须哭泣?况坟茔就在此处,你若思念的紧,就随时来瞧,骑上玉璃龙,不消一日也就到了。”
听到这话,双儿感动不已,眸里噙泪,抽了抽鼻翼,怯生生道:
“恩人果是一等一的大好人!少奶奶既然嘱咐双儿要好好服侍,万不能随意离去,只求清明寒食来上两次也就好了!”
刘毅莞尔,心下又是怜爱不已,郑采荷上前拉过双儿,轻轻为其拂去泪痕,
“好双儿,天下再也没有比你懂事的了!以后俺做主,你若想来随时就来,伯爷不会不应的!”
双儿眨巴了下眼睛,折身纳福,怯糯糯道:
“您就是夫人了吧?双儿见过夫人!”
郑采荷难得俏脸飞霞,瞥了眼变作常人大小的刘毅,轻啐了一口,没好气道:
“俺这般的江湖野丫头可做不了伯爷夫人,双儿你叫声采荷姐姐就是!”
“无妨,就叫夫人!”
刘毅笑着上前,很是自然的拉过郑采荷的手腕,
“堂堂郑女侠,怎么做不了伯爷夫人?”
郑采荷心下欢喜,面上却是故作恼怒,挣开刘毅的手,自顾自挽上双儿的胳膊,拉着她有说有笑的进了车架。
刘毅摇头莞尔,瞧了眼天色,便要动手,
“叮!恭喜你!获得两点特殊声望!”
“嗯?漫化,这次又是谁啊?”
“吾主,是黑白无常。”
“祂们?”
黑白无常,传说中的阴将,勾魂使者,也是专管孤魂野鬼的阴神,庄家女眷化作厉鬼,第一负责人就是祂们,本该早些了却,却放任其经过百年,无事还好,真要有事,渎职之罪是跑不脱的。
“我这也算是帮了祂们一把,怪不得给了两点声望!漫化,祂们的算是几点?”
“共计三千点。”
“三千?大名鼎鼎的黑白无常,一个才抵一千五百声望?比土地都少!”
“吾主,此方世界的黑白无常非是专指那一对,而是一个官职,由有功德之人担任,修为不高,多是炼神返虚之境,不过有勾魂索和哭丧棒这两样法宝在,才会令诸多亡魂畏惧!”
“原是如此!”
刘毅恍然,暗道这是被惯性思维误导了,黑白无常若真只有那一对,天下亡魂何其多,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若是误了时辰,少不得就要训斥,现在这样有许多对,倒才符合逻辑。
“对了!我记着红楼原作里秦钟死时就有黑白无常出来,贾宝玉瞧见祂们要带走秦钟魂魄,出言求情要多说两句话,祂们认出贾宝玉来历不凡,竟还同意,这么说这阴神也不是不能说话啊!我此刻若唤祂二人真名,不知能否现身一见?”
刘毅摇了摇,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别的不说,青天白日,黑白无常哪里能出来,谁料下一刻,眼前竟真是浮现两道身影,
一个黑袍黑面,身宽体胖,形容凶悍,手拿勾魂索,提着脚镣,头顶高帽,上写天下太平;一个白袍白面,高挑精瘦,口吐红舌,肩扛哭丧棒,挂着手铐,亦顶高帽,上书一见生财。
“不是!?还真出来了?!”
刘毅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半步,忽想起这二人是小鬼,有言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绝不能轻慢,当下拱手行礼,
“可是七爷八爷当面?”
七爷八爷,黑白无常的尊称,刘毅想着若称阴差,还要叫大人,有些生硬,若叫无常,又不亲近,不如叫声爷,哪知两个无常听到这个,竟急忙拱手作揖,
“星君可是折煞我兄弟二人!”
黑无常一改凶悍之相,露出几分憨笑,
“我们不过是末流阴差,哪儿敢当得起您一声爷!”
“是哩是哩!”
白无常符合一声,口中长长的舌头一抖一抖,煞是有趣,
“说来我们才该叫星君您一声爷爷,您帮我们兄弟解决这样大的麻烦,哪儿敢让您叫爷!”
“哦?”
刘毅心下讶然,随即有了计较,
“祂们两个对我这样恭敬,叫我星君,看来是瞧得出我白虎星照顶,又说解决麻烦,想来是这庄家女眷一事,我得鬼泪,本算得了利,可有僧道横插一脚,总觉得不大爽快,现有这两个无常,我不如……”
“吾主,您可以贿赂这两个小鬼,好教庄家女眷早些投胎。”
“哦?还能贿赂?细说!”
“吾主有所不知,投胎转世不是那么简单,非有来历或大功德,即便是不做恶事,也要受上百余年炼狱之苦,庄家女眷做厉鬼百年,虽不害人,可有悖天道,必然不会早投胎,但如果有这两个无常遮掩,那就不一样了!”
“啧!有钱能使鬼推磨,真是如此!”
既已将庄家女眷超度,刘毅暗道索性送佛送到西,又是拱手笑道:
“七爷八爷客气!”
刘毅拉住二人手腕,也不觉有什么,只笑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分内之事,说来这庄家藏得也深,若非我那坐骑察觉,还真不知此地有这一方鬼蜮!”
“是哩是哩!”
白无常附和一声,瞧了眼玉璃龙,见其神异非凡,赞道:
“哎呀呀!好一头龙种!也只有星君才能骑了!”
“哪里哪里!”
刘毅眸光微闪,当即顺着道:
“二位若不嫌弃,咱们骑上去跑跑,权当遛弯!”
“如何使得!”
二无常连连摆手,不过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玉璃龙,刘毅暗笑一声,又是拉着祂们强要过去,
“哎呀呀!星君好意我们兄弟心领!心领!”
黑无常咂了咂嘴,颇为遗憾道:
“我们都是阴神,虽见得了青天白日,可近不得神光、气血之类,星君这坐骑气血旺盛,我们要一靠近,少不得灰飞烟灭!”
“是哩是哩!”
白无常操着奇怪的口癖,亦是遗憾道:
“可惜了!俺生前最爱骑马!”
“我却不知此节!怪我怪我!”
刘毅假模假式的赔礼,凑上前低声道:
“七爷八爷,这庄家多少与我有些关联,不知她们这样入了地府,是要下那一道啊?”
“这……”
二无常对视一眼,知道刘毅这是拿把柄来威胁,暗骂自己就不该贪心,出来露脸。
“星君,”
黑无常面有犹豫,小声道:
“按说不该告知,似庄家这样的,少不得先受百年寒冰地狱之苦,再入轮回。”
刘毅暗道果然,从怀里取出两根虬龙骨,一边塞给黑无常,一边笑道:
“我知道七爷八爷都是有门道的,这些都是女眷,又没做坏事,后边我要去救金陵百姓,她们的鬼泪可是能帮上大用途,这也算是有了功德,有功之人,不论生死,都是该有好报,您二位说是不是这个理?”
二无常又是对视一眼,如何不晓得刘毅这是请祂们要说情,心思微转,顿时有了主意。
“星君有所不知!”
白无常轻叹一声,低声道:
“这些厉鬼下去都要先经判官,我们弟兄人微言轻的,不好说啊!”
刘毅会意,翻手又是取出一根虬龙骨塞过,
“这是哪儿的话!只说一说就是,成与不成全看她们造化吧!”
白无常接过虬龙骨,面露难色,半是反问,半是确定道:
“那就看她们造化?”
“对!就看她们造化!”
刘毅又是拉着二无常一番东拉西扯的车轱辘话,见祂们将虬龙骨收进怀中,这才出言相送,待消失不见后,面上满是古怪。
“轻颜,你说得不假,这些小鬼果然爱收贿赂,不过祂们会办事吗?”
“会与不会都不重要,待吾主您救下金陵百姓,立了功德,黑白无常做了没什么功劳,不做也不会遭到训斥,只要庄家女眷能早些投胎就是!”
“哎!只能如此了!”
刘毅长叹一声,翻身落至玉璃龙背上,再次向着江南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