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岗义正言辞表达不满。
屋里众人情态各异。
云利觉得一身汗“呼”地就起来了。
占信老支书怎么还不过来,谁去叫他了?
众人不语,是因为实在不好评判。
占信一辈子端正有数,怎么生了这么个混不吝傻缺儿子,你瞧瞧这说的叫什么话?
大爷爷忍不住出言纠正:“一是上族谱的只是连姓女儿本人,丈夫子女一律不上。二是过年祭拜的是已逝的老爷老奶,是幡,不是谱。不是把族谱整个供在祭台上。让你给死了的和没死的一起磕头。”
三爷爷毫不客气:“让你祭拜姑奶奶也没错吧。”
云平云升也是才明白幡和谱的区别。
他俩不明白也就罢了,望岗作为土生土长的连家子孙,孩子都生了三个了,平时能说会道,没有人比他还话多,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吗?他难道是被夺舍了?
屋里一阵尴尬的沉默。
这个时候,望岗娘和媳妇又开始表演了:“俺们龙龙又该把尿了,快拿瓶子来,让叔伯爷爷看看咱们龙龙尿得多高。”
云升有点瞠目。
这是第一次见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咧咧露出小鸡鸡来,并且是堂而皇之,正对着众人,表演一泡尿是如何尿到广口玻璃瓶里。
连有龙小朋友很是给他爹长脸,一泡尿高高尿起,扬起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准确无误地落在玻璃瓶里,望岗娘满足地拧上盖子,熟练地放在脚下。
全屋的人鸦雀无声,近距离观赏了这一尿尿表演,婆媳俩好像当众表演了什么才艺,一脸傲娇。
几位耆老背过身去,轻轻叹气,唉,占信家这两位,简直没眼看。
望岗还是坚持:“老辈的规矩不能丢,反正我家两个妮子不会上族谱,等她们嫁人了自会上她婆婆家去,其他女子也不应该上,乱套了。”
“前年刚把俺家闺女的名字录上,我身后也算是有人了,这是又要变了?”
“是啊,上次修家谱没人反对,这都录上大半小闺女了,这次想着把出嫁的闺女也录上才是正办。”
“嫁了人的闺女也是连家庄的孩子,也得常回家看看,她爹她娘她爷她叔都还在呢,没有道理把孩子往外赶。”
“修族谱只有往上加,哪有往下拿,又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众人七嘴八舌,谁家没个闺女,都觉得这是好事,不知道望岗这人哪根筋搭错了。
人群里有个生了三个闺女的老叔,是见字辈的,辈分高,参加庄里活动挺积极,平时话不多,这会子不干了:“我家三个闺女,前年刚把名字登录上,望岗你的意思是再把她们拿下来?”
“对,女子本就不应该上族谱!”望岗毫不示弱。
“把她们拿下来,把你那带把的儿子加上?”
望岗仰着脖子硬杠:“对!”
老叔眼看着脸红脖子粗的望岗,突然有一种想揍他的冲动。但自己是长辈,跟孙辈的人动手丢身份,便气哼哼转身:“你连望岗还真是能人,我看看你敢?”
“有什么不敢,就得按照老一辈的规矩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云升突然说了一句:“大清早亡了,你家龙龙这是要继承皇位吗?”
突如其来的寂静,人群愣了两秒钟,突然有人“噗哧”一声笑了。
笑声打破平静,越来越多的人笑起来,几个老人也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占堂摆摆手,意思是此事无需再议。
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大队,只有望岗还在追着人问:“怎样啊,到底怎样啊,女子不能上家谱的对不对?”
有个年轻的后生悄悄附在他耳朵上,一字一句地说:“信不信我把你另一条腿打断。”
望岗终于安静了。
望岗虽然暂时安静,但心里仍然忿忿不平,“乱套了,真是乱套了,女子和男子怎么能一个样呢?还有,那两个小孩是连占勇家的?怎么哪哪都有他俩,见星婚礼上打架,帮着云星骗人家棉花钱,又来对我家龙龙指手画脚的,哼!”
望岗突然警醒:“兄弟俩势头这么盛,不会是想回来插一手村支书的事吧?”转念一想,“也不对,他俩没有爹,庄里连个房屋都没有,顶多算是云利云星的狗头军师。”
云平回家说起清明节乡里见闻,云洁听得有滋有味。
云升说:“太好了,姐姐和妹妹的名字也能上族谱了,以后我们四个的名字就排在一起了!只是连莲的名字是不是应该记录为连云莲?”
云平一想,还真是。老家人一直叫她云莲的。
云洁又想到一事,调皮地看着云平,“听说咱们连家庄建庄四百多年了是吧,也就是说明朝就建庄了啊,那就跟清朝皇帝没关系咯?最多祖上是努尔哈赤的亲戚?哈哈哈哈。那龙龙继承的谁家皇位?”
云平云升一对眼,也是哈,龙龙这是要继承谁家的皇位?
大家一起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