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各城卫的天人世家都将所属卫城看作是自家地盘,对于外来势力插手内部事务打心里抵触,不遵规矩容易造成冲突,闹出不必要的事端。
就像前些年,长宁卫几大世家要赎回皇甫氏的资产,那些外城外卫的世家,也没有刻意拿此事为难刁难。
毕竟,这些历经千年,万年流传下来的潜规则,都是前辈世家经历过各种教训后总结出来的,自有其道理。能在各自的地盘屹立几百上千年的世家,没有谁会想不开地为了点小事犯忌讳。
随着各大世家到齐,王氏在紫府学宫求学的学子们也都回来了。
甚至,连房佑安,姬明钰,及绿薇小学姐等几个关系好的学宫弟子,都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混在普通宾客中过来给珑烟老祖道贺了。
紫府学宫地位超然,他们身份敏感,并不适合公开露面,但又想来给珑烟老祖贺喜,便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到了吉日吉时,平安王氏的天人宴正式开始。
这一次天人宴的举办地点,在王守哲新造的望湖酒楼二层。
这一层经过特殊设计,整个楼层都被挑高了,视野开阔,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能将珠薇湖的风光尽收眼底。
楼层内部,装饰得也是富丽堂皇,奢华的琉璃灯挂满了整个天花板,灯光打开,暖色的光调让人十分舒适。
酒宴的模式,也参考了王守哲上一世常见的模式。
经过严格培训的服务员,系统化的厨房供餐,各种新鲜的菜式……整场宴会于形式上可见新颖,于微小中却又见匠心,让各大世家都是啧啧称奇不已。
王氏族人则如一只只翩跹蝴蝶一般,穿梭在宾客之间,尽可能给他们带来宾至如归的感觉。
因着王氏崛起速度太快,族人实在太少,这一次,王氏能出动的族人几乎全出动了,就连年仅十一岁的“室”字辈老大王室宁都要出来陪客,敬酒。也就十岁一下,连规矩礼仪都还没学全的毛孩子才能躲清闲。
不过,这也算是给了年轻人们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王氏年轻一辈的风采,也在这一次待客之中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些年来,王氏崛起太快,各大世家明面上不敢说什么,暗地里却少不了嘀嘀咕咕。私底下肆意揣测,把王氏当暴发户的也不在少数,只是没人敢当着王氏的面说而已。
这也是世家的通病。
一个世家崛起速度太快,难免会引起各方的嫉妒眼红。
说王氏是“暴发户”,也不过是图个嘴上痛快,试图依靠自己家族比王氏更加悠久的历史,来获得一点心理上的优越感而已。
大部分情况下,他们的揣测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一个家族崛起太快,的确很容易在后辈子弟的培养上出现缺失。
但王氏偏偏是一个例外。
在王守哲的坚持下,王氏在对年轻人的培养上,向来是全方位且不遗余力的。
受到现代教育理念的影响,王守哲深知年轻人才是一个家族的未来,也是一个家族未来发展的基石。
根基倘若不稳,家族的繁荣便只能算是鲜花着锦,都是虚的。
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心中有物,处事自然不虚。王氏的年轻人纵然修为尚浅,却各个出落得气度斐然,就连女孩子也是气质出众,各有风华。
而且,尤为难得的是,这些年轻人虽然风采出众,却各个谦逊踏实,丝毫没有因为王氏一时的繁荣就飘飘然。
各个世家都是见过世面的,深知这样的气度唯有自幼精心教养,才能培养得出来。如果是一个两个,还能说是偶然,各个出彩,便只能是王氏的本事了。“暴发户”三个字,更是无从谈起。
一时间,素来自视甚高的天人家族们,也稍微收起了几分轻视的心思。
这王氏既有如此气象,这后劲,怕是还足着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宴上的气氛也渐渐变得越来越热烈。
期间,珑烟老祖还公开露了一下面,和来访的天人老祖切磋探讨了一番修行之道,将酒宴的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一时间,整个望湖酒楼二层都沉浸在了一片欢声笑语之中。
蓦地。
珠薇湖上白雾大盛,飘渺的雾气几乎遮蔽了小半个湖面。
雾气朦胧之中,一声悠长婉转的龙吟声蓦然自天空中传来,瞬息间响彻了云霄。
与此同时,一条巨大的龙影伴着磅礴龙威出现在了雾气之中,朝着望湖酒楼的方向飞驰而来。
磅礴的威势伴着浓重的寒意和湿气呼啸而至,自敞开的窗口疯狂涌入。
一瞬间,整个望湖酒楼二楼的温度都下降了一大截,就连桌上的热菜都顷刻间凉透了。
窗外,那庞大的体型和磅礴的龙威带来的强大压迫感,更是几乎让人窒息。
“玄冰罹蛟!”
在场有些见识的天人老祖纷纷脸色大变,吃惊不已。
“玄冰罹蛟”乃是冰属性蛟龙之中的佼佼者,血脉强大,龙吟声婉转清越,有如冰锥击罄,极有特点,因此也很容易分辨。
而拥有如此磅礴威势的玄冰罹蛟,恐怕已然达到六阶,但凡实力稍微弱一点的紫府上人,见了它都得绕道走,不愿随意招惹。
这头玄冰罹蛟从哪里来的?莫非是从域外而来?难不成是长宁王氏在域外得罪了某尊兽王?
一时间,众人都是忧心忡忡,心头不安。
当然,暗中幸灾乐祸的也有不少。
别看在场有那么多天人老祖,但若是这头玄冰罹蛟对王氏发动进攻的话,怕是没几个会伸出援手,大部分天人老祖都只会作壁上观。
“诸位莫慌。”
见大家人心浮动,王守哲适时站了出来,提醒他们道:“大家仔细看看,玄冰罹蛟头上还站着一人。”
果不其然。
浓雾之中,玄冰罹蛟头顶隐约可见有一人影负手而立。
罡风浮动,雾气飘渺,他她的身形看不分明,唯有那一身的气势如冰峰般凛冽,如霜雪般清寒,衣袂拂动间,那气质出尘绝俗,竟恍若神仙中人。
让人情不自禁便生出了敬仰膜拜之情。
“原来是大人物豢养的灵兽。”
见状,众人齐齐松了口气,随即却又忍不住心生好奇。
“这来的到底是哪位大人?”
“无论那位大佬是谁,有资格站在玄冰罹蛟脑袋上的,都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众人忍不住议论纷纷。
人群之中,几个乔装而来的学宫弟子面面相觑,皆是苦笑不已。
房佑安叹了口气,心知再瞒下去已无必要,便干脆站起来表明了身份:“诸位莫要紧张,这头玄冰罹蛟乃是紫府学宫玄冰殿一脉的镇殿灵兽。而那位骑在玄冰罹蛟头顶的,乃是我师尊冰澜上人!”
说着,他心中也是苦笑不迭。
他房佑安碍于学宫规矩,不得不隐藏身份参加宴席。结果他师尊倒好,一声不吭就骑着玄冰罹蛟过来,还真是……
算了,弟子不言师过,还是想想怎么善后吧
“什么?”
南六卫各天人老祖闻言都是吃惊不已。
先前也听闻王氏跟学宫关系非浅,却没想到还有学宫弟子隐藏身份藏在宾客中。
更夸张的是,大名鼎鼎的冰澜上人竟然会亲自前来。
“竟然是师尊。”
珑烟老祖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家师尊会亲自过来,还骑着玄冰罹蛟,搞出来这么大的阵仗。
她激动不已,当即从窗口冲了出去,朝着玄冰罹蛟头上的人影行了个大礼:“珑烟拜见……”
“师尊”两字刚要出口,却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了解师尊真正的意图,实在不敢在如此公开的场合叫出“师尊”二字。
毕竟,师尊乃是学宫的上人,要注意影响的。
然而,她不叫,冰澜上人却没那么多顾忌。
“珑烟我徒。”
雾气渺渺之中,传来了冰澜上人的声音。
她的声音威严中带着一丝宠溺,语气中带着一抹笑意和骄傲:“你能破而后立,成就天人,为师深感欣慰。碍于学宫规矩,为师便不下来参与宴席了。”
一时间,在场的天人老祖都是噤若寒蝉,对于王氏的估算和评价都噌噌噌往上飙。
珑烟老祖的后台竟然如此之猛,而且如此受宠。
底下的房佑安实在没忍住,暗中翻了个白眼。
师尊,你这也叫碍于规矩?你骑着玄冰罹蛟,如此明火执仗地来给徒弟撑腰,当谁看不懂?
王守哲则是上前行礼道:“上人碍于规矩,不能参与宴席,守哲这就命人备上灵肴,上人可带回去慢慢吃。”
岂料。
站在玄冰罹蛟上的冰澜上人一声冷哼:“王守哲,本上人与珑烟徒儿说话,干你何事?躲远点,别碍了我的眼。”
“额……”
王守哲一脸无语。
这冰澜上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大,特别记仇,还斤斤计较。不就是得罪过她一下吗?这都多少年了,还耿耿于怀。
不过,腹诽归腹诽,他还是识相地躲远了一点。
“珑烟我徒,此宝乃是祝贺你晋升天人的礼物。”冰澜上人对珑烟老祖的语调便格外亲切起来。
说着,她随手一挥,便有一道晶莹寒芒自她袖中飞出,向着王珑烟飘飘袅袅而去。
珑烟老祖运起一道玄气将它接下,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件冰晶色的鳞甲,拿在手中小巧玲珑,宝光熠熠,颇为不凡。
一旁的房佑安羡慕不已:“竟然是玄冰罹蛟甲。”
这“玄冰罹蛟甲”,是用玄冰罹蛟晋升六级灵兽前褪下的鳞甲,辅以各种珍贵材料炼制而成的法宝,虽然还达不到上品法宝的地步,却是一件极为难得的防御性中品法宝。
在玄冰殿的代代传承之中,向来只有极为受宠的亲传弟子,才会被授予此甲。
房佑安和珑烟老祖身为玄冰殿一脉的传人,自然不会没听过这法宝的名头。
“师尊,此物太过珍贵,我不能要。”珑烟老祖急忙拒绝。
“无妨。”天空之中,冰澜上人的声音飘下,“此物乃是冰澜殿代代相传,等你无用之时,再归还玄冰殿便是。”
“既如此,珑烟便拜谢师尊厚爱。”珑烟老祖感激的拜谢道。
她知道,师尊这是真心爱护她,怕她在外面打架受伤殒命,这才赐了宝甲。
传下宝甲后,冰澜上人便骑着玄冰罹蛟翩然而去,湖面上的冰雾也渐渐消散。
可未曾散去的,是那些天人老祖们对平安王氏的热情。
其实在此之前,有好些个不熟悉平安王氏的天人老祖,心中或多或少,都对这刚刚晋升七品的世家有所看轻。
然而,经过这一出,南六卫又有哪个世家敢再小瞧王氏?
前前后后热闹了足有一个多月,这场天人宴才算是彻底结束,长宁卫也终于渐渐归于了平静。
自此之后。
平安王氏便正式踏入了七品世家的行列,在南六卫站稳了脚跟。
也正是从这一天起,外界称呼王氏,也鲜少再用“平安王氏”这个称呼,而是改为称呼“长宁王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