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府原本就是盛邑望族,又因卫王的生母姚太后而一步登天。卫王要逃离盛邑,必然带上自己的母族,不过姚家人平时出入都是府里专用的马车代步,又大又豪华,车身上还有醒目的标记。
放在平时,豪华款马车当然是显赫的象征。可若想静悄悄撤离,这种马车自然是不能再用了。事发突然,姚府上哪里去找几十辆平民马车?
当然只有市井里的车马行。
周围车水马车,吵闹得很,边上两桌又是空的,两人可以安心说话。燕三郎要了第五碗甜豆花:“能把我们弄进车队不?”
这要求就有难度了。一个小孩,一个女人,都不是青壮年劳力,姚府的车队怎么能让他们跟着?
“这有何难?”贺小鸢笑了,“已经办妥了。明儿一早就出发。”
燕三郎难得好奇:“给我们安排了什么身份?”
贺小鸢指了指自己:“大夫。”再指一指少年,“药僮。”
她得意洋洋:“我们的人手在这里头干了四年,马上就要提作掌柜。他说我是车队随行的大夫,已经做了好些年,姚府的三管事太着急,见都没见我一面就点头,然后交了定金就走。”
燕三郎忍不住竖起拇指:“妙!”
许多商队的马车走南闯北,雨雪、洪水、盗患、病害、地方纷争,路上什么突发状况都可能遇上,有个随队的大夫有备无患,关键时刻就可能救命。只要是个正规商会或者车马行,都有固定合作的大夫。
这是业内常态,姚家人也乐意多个大夫以防不测。再说姚府现在必定忙得人仰马翻,哪能像平时那样细细考核筛选?
忙中出错,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更何况这个假身份实在太适合两人了。毒师必是药师,贺小鸢用药的本事,寻常大夫拍马都赶不上;燕三郎熟知药理,给她打个下手是绝无问题,甚至他身后背着个箱子都不会惹人怀疑了。
能得他夸赞不容易,贺小鸢笑吟吟受了,正要说话,天空突然掉下几个小小的白影,落在铺子外头的地面上。
行人起先以为是雪花,不过定睛一瞧,咦,居然是小小的字条儿。
字条叠起来,不及尾指一半长度,若只有一张两张恐怕被人忽略,可这一下子就是几十张从天而降,随风落得到处都是,棚顶、地面、檐上,甚至穿过窗户,落到人家的饭桌上、蒸屉里……
燕三郎顺手拣了一张字条摊开,上面赫然写着:
镇北侯拥裕王殿下返都伐恶!
他再抬头,天上一大群雀鸟呼啦啦从低空掠过,底下的人都能听见它们的振翅声。
他低声道:“原来镇北侯手下还有异士能驱使禽鸟。”
初冬时节,这些鸟类都缩回山林躲避严寒,若非被人指使,又怎么会违背本性飞进盛邑,还播洒这样的字条?
并且两人远眺,这样的大群雀鸟盘旋在盛邑上方,数不胜数,也不知投递了多少字条下来。
贺小鸢轻呸一声:“鸡贼又惜命!”
动用雀鸟投递,可比人手偷发消息要安全保险,至少宣龙卫和城防军拦不住这些带翅膀的小奸细。
路上行人,无论大人小孩都纷纷拣取字条。
白纸黑字,格外有冲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