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千岁笑道,“二管事在你们这里吃了两次瘪,不太痛快,所以想让你们也不痛快。再说他知道你治好廖青的病得了赏金,就指派杜老六来动手。如果你没在箱子上放毒,二管事就能让你们吃下这个闷亏。”
说到这里,她对燕三郎表示了不满:“我昨个儿就说了,这种人早弄死早好。”
贺小鸢也有顾虑:“我们后头还有行动,被这么个东西盯着,放不开手脚。”放在平时,二管事对她来说就是曱甴一般的存在,恶心还爱坏事,抬抬腿就能踩死。
燕三郎却依旧摇头:“不急。”
千岁嘟起红唇:“为什么?你也太磨迹了!”
“这一路西逃,卫王提起了十成的警惕。今晚事件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二管事暴毙,与他生前起过冲突的人都会被盘问。我们就算能躲过这一波,后面恐怕还会被盯紧。”他问千岁,“你愿意被二管事盯住,还是愿意被卫王的爪牙盯上?”
千岁撇了撇嘴,都不愿意可以吗?“放他活着,简直是对我们的轻蔑!”
“集中精力。我们的目标是卫王!像二管事这样的人物,对我们构不成真正威胁。”燕三郎眉目沉静,“等此行任务结束,就由得你来。”
千岁冷笑着剔了剔指甲:“一百种死法?”
“一百零一种都可以。”
她轻哼一声,对面的贺小鸢也不言语,显然认同了燕三郎的话。
这时三管事的命令已经和物资一起分下来,马夫除了精心伺喂口粮之外,还要拿布草包裹马蹄。
马儿的响鼻声和不安的蹄声传遍营地,贺小鸢倚在车厢上向外观望一会儿,再回头时,红衣女郎已经消失。对此,贺小鸢已经见怪不怪,她只注意到燕三郎把猫儿揣进怀里,再拿一件厚重棉衣,连他带猫一起盖住。
随后,少年就阖眼假寐,调匀了呼吸。
于是白猫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边,舒服地拱了拱他的下巴,再顺便看了贺小鸢一眼,轻轻喵呜一声。
它的瞳孔又圆又大,无邪而纯真的眼神像极了人类的婴孩。
但贺小鸢知道,这都是骗人的。她还有一件衣服上的破洞能证明,那猫的脾气真是坏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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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不作美,后半夜飘雪,到寅时都没停。
这时候卫王车队的人马已经整装待。镇里的居民从被窝里被拽起,替王队扫除山路上的积雪。
众人忧心忡忡。冬天过雪山已经够可怕了,现在还得冒着严寒和风雪,这是难度再升级吗?
但是上峰的命令已经下来了,打头的马车辘辘向前走,后头的也只有赶紧跟上。显然对卫王来说,酷寒远没有镇北军致命。
宫人们在不安中窃窃私语:“这真是疯了!”他们的王到底怕镇北军怕成什么样子?至少等到天晴雪停再上路,也不见得镇北侯就能赶上来!
真是天助我也!贺小鸢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幸好她躲在车帘后面,除了燕三郎谁也看不见这个幸灾乐祸的笑容。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老天爷送卫王这场大雪,整支队伍的前进度势必被拖慢不少。
好,好极了,越慢越好!
车队很快走出小镇范围,进入延绵山区。出镇三里之后,路面的积雪无人清扫,马蹄子一下就能踩进去半尺深。
浮雪盖住坑洞,这就太危险了,有几匹马一脚踩空,险些折断了腿。
马车不得不放慢脚步,谨慎前行。
贺小鸢心怀大畅:“等到深入雪山腹地,积雪更厚,这车也别想走了。”越往前山越高,气温越低,当然积雪也更厚。
燕三郎不语。黟城郊野下过一场罕见的大雪,林场的雪到腰部深,守林员的大门被堵死,出都出不来。乌顶山脉的雪,看起来脾气同样不好。
卫王的算盘打得不错,籍由温暖如春的赤弩峰可以横穿天堑,去往平原和峡湾。可他是不是忘了,从这里到乌顶山脉腹地,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丛山峻岭,不知道多少座雪山要翻!
这一段路,可没有地热相助。
“嘿嘿。”千岁又在冷笑了,只有燕三郎听见,“卫王像是这样没脑子的人?就算他没有,身边的智囊还没有么?”
卫王的算盘是逃出生天,不是自寻短见。
约莫在千岁说完的一刻钟之后,有匹马一脚踩空,惨嘶着掉下万丈悬崖。它拉着的马车也不能幸免,连人带货一起下去了。
旁观者失声尖叫。
望见这一幕的马夫,下意识都勒紧了缰绳,驱车更加仔细,无论卫兵怎样来回呼喝。
毕竟,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尽忠?
车队在雪中艰难行进,度越来越慢。照这样下去,两天后他们或许都还未靠近赤弩峰哩。
唯一的好消息,是风雪已经止歇,视野恢复良好。
也就在这时,正前方忽然传来惊呼声。白猫嫌燕三郎动作太慢,早一步钻窗跳上顶篷,霸占最好的景观位趴下来看热闹。
这样的大晴天,前方居然刮起了龙卷风,上大下窄,像个大漏斗。长长的尾巴好像就拖在山路上,恰好就是众人的必经之道。
车马纷纷停了下来。
猫儿抬高鼻子,嗅了嗅空气:“龙卷非自然形成,有人动用了神通。”
燕三郎也走出车外凝神观察,这时凑在窗边,低声对贺小鸢道:“前方的大车并不惊慌,应是事先得了消息。看来,卫王身边的人出手了。”
打头阵的几辆马车老神在在地停在半截道儿上,车夫还下来安抚受到惊吓的马儿,无人惊惶奔跑,可见这场龙卷风无害。
但它声势着实浩大,并且看起来和普通的龙卷风也没甚不同,长尾拖在地面,沿着山路前行,边走边将地面上的积雪都吸了上去,露出底下黝黑的冻土和泥巴。
山林寂寞,从来无人打扫,积雪厚度可观。因此前方那玩意儿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雪龙卷,身形越来越凝实,但体型反而是越来越小了,就像空气都被挤了出去,余下来的部分则变得越来越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