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好办,手足并用就可以从洞侧的岩石爬出,可是马车却不行呢,牲畜的腿脚可捱不住岩浆的高温。
因此所有人只能弃车爬出。
彼时狂暴的赤弩正在砸人类的马车出气,没有人敢在山腹里再多逗留。
卫王越听脸色越黑。抓起桌上的茶盏就想往地上掼,可是手抬起来又放下去,到底没舍得摔。方才亡命疾奔,车里的茶盏多被挤烂,还能喝水的只剩两个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这个营地里,瓷茶盏也只剩这么两个了,摔烂了他得用什么来喝水?
他心里一阵颓然。
没有马车,就没有物资。前路迢迢,光靠两条腿,这一千来号人要怎么走出延绵不绝的大雪山?
想到这个问题,卫王都觉得头疼欲裂。他捏了捏眉心,才有气力继续问:“那几位、几位先生呢?”
“鲁先生身殒了。”曹先生就是那头犷岩兽,死在赤弩的心口位置了,“闵先生重伤,现正处理伤势。军医说,短时间内最好不要移动。”
“他伤在哪儿?”
柯严华指了指胸腹位置:“这里大范围被岩浆烧烫,伤可见脏。”莫说表皮,内脏都被烫伤,尤其肝胆几乎完全烫熟。亏得这位闵先生的生命力顽强,换作其他小兵早就咽气了。“接下来几天的医治很关键。”
就算伤口能处理妥当,接下来几天如有其他并发症,闵先生也是很难熬过去的。
卫王越听越是心烦,摆了摆手:“好了,不提他……左先生呢?”三位大能之中,左先生最是了得,当真有神鬼莫测之能。今日对战赤弩,他也是主力。
“左先生……”柯严华犹豫了一下才道,“据最后逃出赤弩峰的最后目击者说,他也受了伤,但犹能行动。”
“那他人呢?”
“去向不明,无人发现他的下落。”柯严华低声道,“王上,左先生或许已经离开了。”
“混账!”卫王气得脸红脖子粗,“我平时待他不薄,他竟能把这千来号人都扔在深山不管,真真狼心狗肺!”
柯严华分明记得冲出山腹前,左先生与自家主子的一番对白,但他现在只能附和道:“是。”
太阳落山以后,天暗得很快。今晚多云,无星无月,荒野雪岭很快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天黑路陡,一不小心就会翻落坠崖,赶夜路也一直是旅人的大忌。所以柯严华提议,全员暂时安置在这处避风的山坳当中,明晨再启程出发。
大伙儿都精疲力尽了,哪怕是再心急于赶去嚎风峡的卫王,也只能同意。
于是山坳中点起了篝火。
雪山太冷,又没有马车可以御寒,又饿又累的人类只能依靠火焰提供的温暖。水不成问题,可是吃食怎么办?
多数士兵有随身带干粮的习惯,但逃出山腹的贵族没有。
柯严华对有限的食物进行了分配,当然优先贵族,而许多卫兵则要饿着肚皮潜进深山去打猎。
整个营地的气氛,低迷又躁动不安。
卫王很快发现了更严峻的问题:
原本紧跟着王车冲击出口的,多半都是盛邑的顶级豪门,平时在廷里手握大权,也是卫王心腹和倚仗,比如姚家。也只有这样的人马,才有资格在队伍中排于王车后面。
可他们都死在了赤弩的肚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