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仓不开,粮价也就涨了。
不过与粮商们的期盼不同,这回粮食的价格上涨非常缓慢,用时一个月也不过从每斗二十文涨到了二十五文,还是在众商人齐心捂粮惜售的情况下。
究其原因,是百姓担心粮食上涨,趁着官价二十文时开启了囤粮模式。
不过大伙儿还是有信心地,毕竟人多粮少,整个卫国要度过漫长的冬春季,才能迎来粮食的夏收。
卫国人多,要吃饭的嘴就多,不可能全靠救济。这大半年时间,都该是粮商欢欣鼓舞的好季节。
一转眼就快到腊月廿三。
小年到了,正月也就不远了。这个时候人们要开始采办年货,鸡鸭猪牛羊不能短缺,作为年夜饭的基础,粮食更不能少。
众粮商抖擞精神,待粮待涨——往年纵使不缺粮,这个时候也都会涨一些儿。
可就在小年前两天,王廷忽然宣布:
来自攸国的大量新粮已经入库,常平仓再度开启,定准每斗十五文钱,不限购买!
消息传出,朝野一片哗然。
平民笑得嘴都合不拢,大灾之年粮食不仅没有疯长还降回了原价,大伙儿谢主隆恩。
粮商们接此噩耗却如五雷轰顶,最后一丝希望随之泯灭。
降价的打击一而再、再而三,攒在仓里的大批粮食成了铁砣砣,竟然死活都换不成钱!
谁能想到,卫国竟然能从昔日死对头攸国那里进口大批粮食!
有些人不信邪,硬拖着一身债务要再等看看。
这一等,就从正月初一等到二月二“龙抬头”。
常平仓还在供粮,谁也看不出丝毫耗竭迹象。
这些年攸国也是风调雨顺,钱粮不缺。但它到底支援了卫国多少粮食、卫国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只有包括萧宓和暄平王后在内的少数几人心里清楚。
最寒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二月里春风化雨,却有无数商号纷纷倒闭。
债主纷至沓来,快要踩破门槛,曾从胡栗那里得到二十万两现银的庄家这才后悔没有听取清乐伯之言。
天塌了,家主投缳,尸首次日才被发现。
偌大的盛邑,悬梁、跳河、服毒者七百余人,而失踪者三五倍不止。
放眼全国,此数更甚。家破人亡,不计其数。
此时,国仓开始向粮行收粮,价格也给得公允,每斗二十文,要求品质上乘。
被债主追得入地无门的粮商正在想方设法筹钱,手里的粮食又卖不出去。国仓给的价格虽低,好歹比市面价高了五文,这时也只好忍痛割肉。
纵有商家头脑清醒,看出常平仓这时也到强弩之末,却也无用了。粮市上一片惨淡,价格就是抬不上去。
大伙儿手里的钱早在前几轮降价时就投光了,连借来的钱都套在里面,哪还有余力再抄底?
因为大量回购,常平仓重新充盈,并且在月余后缓慢将粮价升为二十文每斗。
至此,粮食供给平稳。
哄闹数月的粮价风波,终于消停。
那些根基雄厚的世家、商贾受益于名下产业众多,不至像庄家这样输得倾家荡产,却也元气大伤,再不敢轻易去炒粮价了。
哪怕还没有倒闭的粮行、商贾,经此一难也看清了国家平准物价的决心和手腕,后头数年再不敢哄抬物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