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时素上前一步,低声道:“燕公子,兹事体大,请移步纹心殿再议。”
燕三郎还没说话,千岁就笑了:“正因兹事体大,才要在这里开诚布公。唔,杜长老有什么话不方便公开说么?”
当然有,很多。可众目睽睽之下,众长老难道将燕时初架进殿里?脸面还要不要了?
颜庆只觉心口像被捅了一刀,血流不止。他上前一步,沉声道:“魂定之术虽是真的,然颜山长发布遗令的情境却十分可疑!”
他转向文庚:“彼时颜山长已经重伤难支,难保不被人趁虚而入。”
他说这话,目光紧盯燕三郎,显然是认定他从中做了手脚。
千岁侧头看着他:“你是说,我相公强迫颜烈立下这个遗嘱,当着铁太傅的面?”
“当时情境,我们并不了解。”颜庆压下心火侃侃而谈,“或许并非胁迫,而是交易,也未可知?”
这厮居然说中了!千岁挑了挑眉,笑吟吟道:“你们方才开口证据闭口证据,说我相公造假;现在么,这厮又说胁迫又说交易,可是手握证据,还是红口白牙张嘴就来?”
她话音清朗、中气十足,在愿力加持下响彻同心台,无人不能听闻。
颜庆满脸青气。证据?他今天才第一次见到燕时初,对这人几乎全无了解,从哪里去挖出证据?
但这黄口小儿一上来就想当山长,实属荒唐!
“荒诞!”他一拂大袖,沉着脸道,“我宗两代山长,哪一位不是德行完备?眼下时局非常,内忧外患,山长之位正该交予贤能,才能护我青云宗基业长青。”
这话说到台上台下众人心坎儿里去了,不少弟子纷纷点头。不知哪个在人群里喊:“颜城主上,文副山长上,就不该这小儿上!”
这一声后?附和者无数:“不错?颜城主雄才大略,正该出任山长!”
“文副山长操持多年,劳苦功高?该当山长!”
数十人呼喊?然沉默者还是多数?满脸无措。
今晚这场庆功会,是不是变成斗法会了?
千岁暗中冷笑?一眼扫过?将呐喊的几十人都默默记下。
颜庆听得眉目舒展?又道:“这位清乐伯在卫国无官无衔无战功?只是富贾一方的大商人。这样的履历怎好出任青云宗山长?”
底下有人附和:“钻进钱眼儿的商人,有甚资格出任山长之职!”
“这要真让他当上山长,才是青云宗奇耻大辱!传出去,其他玄门不知要怎么笑话我们!”
还有人道:“在卫国受封?那他连童渊人都不是哩!”
“让一个商人统领我等?噫吁!履历再好看也万万不可。这说出去都是个大笑话。”
以燕三郎耳力?当然一字不漏都听全了。但他面无表情,听若不闻,连一丝恼怒都不显出来。
文庚心头一动。这少年在数千人眼皮底下遭受非议耻笑还行若无事?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