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医院组织人员说是去福利院给小孩子们免费检查身体。
由于人手不够，顾韩干脆拉着朝九歌一起，屁颠屁颠的随着大部队来到了离市区不远的福利院帮帮忙。
“哎，小朋友排好队，一个个来，不要拥挤哦。”
顾韩笑的明媚，很是熟练的招呼着小朋友，明明都穿着白大褂，随行医生中就顾韩最讨小朋友喜欢。
可能是天然沙雕气质让顾韩在一群冷面天使中格格不入。
一边的同事看见，嫉妒的啧了一声：“顾医生，你咋就这么招人疼呢。”
“瞧瞧那抱孩子动作，这么熟练，你啥时候有孩子的？也没见你请大伙喝喜酒啊。”
顾韩怀里抱着一个小团子，小心圈在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接着拿听诊器放在心脏处认真听着。
片刻，顾韩下意识的去摸口袋，想要拿颗糖，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换了外套。
看见朝九歌就扯着嗓子叫：“小歌啊！”
一边照顾小朋友的朝九歌注意到这边动静，很自然的走过去，递给顾韩一包彩色的果味软糖。
“呐”
顾韩笑着接过：“还是你靠谱”然后横了一边的同事一眼，幽幽开口：“你学习时没抱过小孩模型？冷着张脸，鬼看了都要绕道，更何况这些小天使呢。”
话锋一转，视线又落回朝九歌身上，两个人眉目传情之间的粉红泡泡眼看又要炸了。
单身狗同事立马出声打断施法：“你们够了啊，还有小孩在这呢。”
顾韩这才收回目光，将小朋友放下，递给他一颗水果糖，揉了揉小团子的发旋表扬道：“真勇敢，叔叔奖励你一颗糖，拿着吧。”
小朋友年纪小，自然喜欢这些五颜六色的糖果，目光怯生生的看向一边的院长阿姨。
得到阿姨的点头，才礼貌接过，睁着圆溜溜黑葡萄似的眼睛，奶呼呼的说了声谢。
顾韩简直要被小朋友萌化了，心顿时软成一汪春水。
朝九歌摸了摸鼻子，冷不丁问了一句：“哥哥很喜欢小朋友。”
顾韩沉思片刻，肯定地摇了摇头，抱起下一个小团子听诊，嫌弃说：“你小时候不乖，所以我不喜欢。”
顾医生说完，又弯眼笑着夹着嗓子哄着小朋友：“来，小宝贝蜀黍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不要怕哦～”
朝九歌吧唧了下嘴，回想过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确实，嗯，算不上很乖。
毕竟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当时在马车里骂了顾韩一路。
福利院的小朋友多半都是遗弃又或者是父母双亡没了监护人，本身心思就比较敏感。
哪怕福利院的院长再如何疼爱，终究弥补不了独属于父母的那一份爱。
顾韩一行人，在检查时万分小心，就怕一不留神说错什么话，还好小朋友一个个都像是小天使，乖的不行，也很配合检查。
六十多个小团子，不过才下午三点不到就全部检查完毕。
顾韩拖着一双大长腿，挤在一张小马扎上硬生生挨了几个小时，感觉屁股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送完手里最后一颗糖，顾韩颤颤巍巍的抖着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哎呀！累死了朕了。”
无处不在的同事小张抱着手里的文件核对着人名，见缝插针的怼道：“切，还朕呢？我就没见过在古代什么病是要皇帝亲自看的。”
顾韩嘴角抽搐，毫不犹豫给了他一脚：“滚蛋，没事滚去找个对象，别一天天的挤兑我。”
朝九歌帮着其他人将仪器搬到车上，随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朝着顾韩走了过来，微微喘着气：“哥，东西都收拾好了，天气有点热，不然你先去车里带着吹会空调？”
虽然只是六月初，但江城的夏天好像提前到来一样，整个城市就像建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一样，闷的不行。
顾韩刚想点头答应，一边的小张脸色一僵，急忙抬头看向顾韩：“名单不对，少了一个。”
“什么！”顾韩声音几乎是尖叫着出声，少了个孩子，这事可就大了。
朝九歌安慰道：“我先前一直在门口，没看见有孩子偷溜出去，会不会是害怕，藏起来了。”
顾韩急忙扯过名单一目十行，最后视线注意到一个未打?的名字上，啪的一下将文件夹重新拍在小张怀里，
风风火火的跑到院长办公室，对上对方一脸诧异的目光，气喘吁吁的问：“您知道林喻在哪吗。”
院长是个差不多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穿着简单又工整，也许是有一颗温暖的心，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王淑也啊了一声，拧着眉十分惊讶：“我刚才还看见孩子在后面排队呢，你们没遇见吗？”
顾韩摇头：“我们同事办事向来仔细，没见过核对过照片的小孩是不会提前做上记号的。”
“您仔细想想，有没有在其他地方看见过他？”
院长摇了摇头，在顾韩期待的目光中叹了口气。
“那孩子平时就性格古怪，和其他小朋友玩不到一起，特别安静，没事就喜欢一个人待着。”
朝九歌这时也匆匆赶来，大口喘着气：“小河边，小河边。”
顾韩急道：“小河边怎么了？”
朝九歌艰难咽了口唾沫：“小河边有双鞋，问了小孩，都说不是自己的。”
顾韩一听瞪着眼睛就要飞奔下去，本来夏天就是溺水身亡的高发期，要是周围都没人影，难不成......
顾韩不敢细想，院长也急着拿起眼镜跟着跑了下去。
三人跌跌撞撞，满头大汗。
小河边在福利院的角落，平时都有围栏圈住，杂草丛生，基本没有什么人来往。
说是小河，其实那就是一汪布满枯枝落叶散发着腐气的死水罢了。
一双小鞋，工工整整的摆在河边，看起来就像事故现场。
院长抖着手就要拨打报警电话，紧张的连锁屏密码都按错了好几回
“靠！”顾韩骂了一声，来不及思考，也不管什么洁癖，脱了外衣就要跳。
“喂！等等，别跳啊顾医生”小张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围栏外，伸着尔康手大声朝顾韩叫着。
可救人心切的顾韩半边身子早八百年就飞了出去：“你大爷的不早说，啊——！”正当他以为要和这肮脏腐臭的池水来一个亲密拥抱的时候。
眼前的景象就像被哈哈镜扭了一下，眨眼间顾韩就被一只手揽住腰抱在怀里。
鼻尖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冷香。
朝九歌扶着顾韩站稳脚跟后顾及着旁人，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指尖有意无意的擦过顾韩敏感的后颈。
“哥哥，你吓死我了”
顾韩捂着脖子，无声瞪了他一眼，抽过他手里的衣服，没好气的丢下嬉皮笑脸的朝九歌，和院长走了出去。
小张缓过神，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道：“那里刚才有小朋友的尖叫声，我们就去看，然后.....”
顾韩道：“然后什么，说完。”
小张挠了挠头，看向院长的眼神也有些为难：“顾医生，你自己去看吧。”
顾韩哼了一声，一个人走的飞快。
树下，林喻一个人蹲在低矮的灌木丛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周围的小朋友将他围成一个圈，面色惊恐，一个个小眼睛瞪的老大，就像看见了一个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
有的人嘴里还骂出怪胎，残忍，杀人凶手的字眼，孩子的恶意总是纯粹的。
顾韩见状，就好像回到了当初记忆里初见朝九歌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也小小的躺在雪地里，被小太子骂着野种啥的。
小张见气氛不对，和院长对视一眼，示意将小朋友们散开，
王淑面露尴尬的招呼着小朋友，和小张一起将他们领到一边，小心哄着。
没了人的遮挡，顾韩这才看清面前的景象，不由得和朝九歌对视一眼，双双倒吸一口凉气。
林喻看上去小小的，比照片上面长得要好看很多。
皮肤白皙，脸上圆圆的，鼻梁很高，看起来是个混血，额头碎发有些长，扫在眉骨那。
典型的浓颜系长相，虽然还没长开，可顾韩一眼就肯定，这小子未来一定是个小帅哥。
但，这位小帅哥正蹲在地上手里沾着血，表情阴郁的摆弄着地上一只断头小猫，没哭没闹，简直冷静的不像这个年纪的该有的情绪。
顾韩这下能明白了，为啥没小孩和他玩，这小家伙全身是血的，要他，他也怕啊。
朝九歌拉了拉顾韩的袖口，小声嘀咕：“这猫不是他弄死的吧。”
顾韩抿了抿唇：“不是，这伤口看起来像是被犬类动物活生生扯下来的。”
朝九歌凑到顾韩耳边小声问：“那他现在在干什么？手上还拴着线。”言外之意，这猫真不是他弄死的？
顾韩满眼笑意，脚下没留力，毫不犹豫在朝九歌干净的小白鞋上留下一道鞋底印。
淡淡吐出一个：“笨。”
朝九歌不开心的哼哼几句，就看着顾韩走过去蹲在小孩边上，高大的身躯背着光，
遮了一小片阴影出来。
“你叫林喻是不是。”
林喻表情懵懂又迷惑，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来回在顾韩脸上打量着，带着好奇：“你——不怕我。”
顾韩觉得有趣，小孩声音哑哑的，有些结巴倒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一样，好在字正腔圆顾韩也能听懂。
“为什么要怕？”他反问着。
林喻小小的脑袋低着，视线落下小猫未缝合的脑袋上轻哼一声：“小朋友们都怕的。”
无奈又随意，就好像被孤立的不是自己一样。
顾韩最受不了小奶包子顶着一张可可爱爱的小脸说出这么委屈的话，
差点就要给在场所有人表演一个三秒落泪。
凑近看顾韩才发现，这小家伙手里的线似乎是在缝合小猫头和身体。
最重要的是，他打结的手法和自己手术时用的是同一种。
走线完整，稍微有些幼稚，在顾韩面前只怕是不够看的。
但，若是放在一个10岁小屁孩身上简直就是一个瞠目结舌的存在。
顾韩愣了好一会，才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
“你你你你，你这种结从哪看见的？”
林喻淡淡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书上。”
“只是看过就会了？！”
“嗯。”
“学了多久。”
“.......三天。”
顾韩：“三天！”
林喻不为所动点了点头，眉头一皱，小声的啧了一下，似乎对于这个打扰自己安顿小猫的人有些不耐烦。
顾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内心已经碎成了渣渣。
想当年，他！不知道熬夜熬了多少个夜晚，才打出完美的结结，可这个小屁孩，光是看了一眼短时间内就有了如此高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