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地注视着她,她苗条的身材依旧惹人爱怜,美丽的容颜仍然让人心动。
只是她柳眉紧蹙,美眸低垂,花瓣般的红唇紧抿,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肯定知道他在看她,却这样漠然以对。她这是要和他保持距离,划清界线吗?
他有些恼怒,又夹杂着恐慌。
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让她卸下冷漠,恢复往日那让他神魂颠倒的笑容,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占据了他的心头。
他故意接近余娟,就是向她展示,他有多么受欢迎,只要他愿意,女朋友可以排到厂门口去!
她怎么就看不清现实,那个赌鬼男朋友哪里能有他一半的优秀?
可她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对他的各种举动无动于衷,让他很是灰心丧气。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在卖力表演,而她却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们之间的恋情,虽说短暂,却甜蜜温馨。她怎么能说忘就忘,翻脸无情,把他当作一个陌生的过客?
就如同此刻,她对他视如敝屣,连眼神都不愿多给一个。从没有哪个女孩像这样忽视他,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看她那一副嫌弃的神情,他勇气就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女人心,海底针!看不透,摸不着!不但琢磨不透,而且还善变无情!
谢云飞负气转身,快步走出了织布区。
周洁睁大眼睛,一脸愕然地望着他的背影,他就这样走了?
看他的神情,明显是有话要说。她表面强作镇定,暗自激动开心,多日的心灵折磨就要解脱了。
她在期待他开口,她会告诉他缘由,如果他在意她的感受,不再做穿花蝴蝶,她愿意给他机会,和好如初。
可他怎么就临阵脱逃了呢?是什么话让他说不出口?
莫非他已经另有新欢,是来宣布分手?唯有这个原因,才会让他难以启齿,大概是他那所剩无几的良知,阻止了他的开口。
周洁心中黯然。她总是心存美好的幻想,现实却往往兜头一瓢冷水,让她从头凉到脚。
六号机又出问题了,这台机这段时间经常出问题,看织机的人都把它列入重点关注对象。
这次不是漏针这些小问题,而是掉布。整圈布全都掉了,机器随即停止运转,无数的红灯齐刷刷亮起。
远远望去,织机就像一棵挂满宝石的树,晶莹的宝石发出淡红色的光芒,显得非常漂亮。
陈仪听夏晴报告情况后,立即去找来了机修李健。
李健三十多岁,瘦高个,带着眼镜,挎着一个硕大的工具箱,跟着陈仪进了织布区。
陈仪对修机器实在是不感兴趣,指了指六号机方向,就马上转身出去了。
李健仰望着六号机满树的红灯,瘦削的脸上露出惊讶,随即皱着眉头说:“怎么会这样?这下可麻烦了。”
夏晴笑着解释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能拽着它不让掉。”
周洁远远见到这种情况,抑制不住好奇走了过来,望着那无数的小红灯,笑着对夏晴说:“这满天的小星星,还挺漂亮的嘛。”
李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说:“你们这些小姑娘啊,就知道好看。”
夏晴笑着说:“真的是难得一见哦。”
杨平接过话说:“这情况你们也没见过吗?”
杨平是新来不久的男孩子,个子高大,性格很和善,对她们非常尊重,两人却很喜欢合伙捉弄他,不过他并不生气,照样笑呵呵的,好像是乐在其中。
“怎么没见过?你没来时,每天掉一次布呢。”周洁开始忽悠他。
“是呀,后来被大师傅修好了,直到今天才掉布。”夏晴笑着附和。
“你们两个骗子,骗鬼去吧!”杨平笑着怼她们。
曾经被她们骗得团团转,吃亏上当多次后,哪里听不出她们哪是玩笑话,哪是实话?所以现在他一个字都不信。
“我们不骗鬼,只骗人。”周洁说完,几人嘻嘻哈哈一起笑。
周洁又问李健:“大师傅,这种情况很难修吗?”
“肯定比找断针难啦,断针知道大概位置,这个刚开始无从下手,只能慢慢摸索。”李健头也不抬地回答。
周洁凑过去,看着光秃秃的机器说:“那你教教我们,我们帮你一起找。”
夏晴马上附和说:“对,以后有这种情况,我们自己搞定,不用大师傅你亲自出马啦。”
“行啊,你们两人负责那一边。”
“杨平,你去帮我们看机。”夏晴吩咐说。
“没问题,你们好好学习,争取早日出师。”杨平笑着说完,过去查布了。
李健摇动手柄,同时把纱线一条一条挂上钩针。三人各据一方,趴在机器上,仔细观察那一排排钩针。
周洁和夏晴十分好学,除了抽空去查布,就是在你一言我一句不停提问,李健很健谈,耐心细致地给她们讲解。
半个小时后,六号机解除了问题,又开始转动了。
“师傅就是师傅,这么快就修好机器了,真厉害!”周洁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就是,太厉害了!要是我们哭都哭不出来呢。”夏晴接着赞美。
李健面带骄傲的笑容,嘴上却谦虚地说:“哪里哪里,也有你们的功劳,何况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要不我们拜你为师吧?靠技术吃饭多轻松。”夏晴打趣说。
“不收不收,教会了你们,我就该下岗了。”李健注视着转动的布匹,笑着回答。
“这很正常呀,古话说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呀。”周洁胡乱解释,惹得夏晴格格直笑。
李健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更加不能教徒弟啦……”
谢云飞走进织布区,就见到三人有说有笑的场面,他顿了顿脚步,接着不动声色地走过来。
周洁一见到他,瞬间收起了明艳的笑容,回到她自己工作岗位去了。
谢云飞心中恼恨,她对别人可以笑得花枝乱颤,对他不是横眉竖眼,就是视若无睹。
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