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本次的变革主要有两个,然而每一个都非常不简单。
第一个是设置特区,将沧州和津海镇从北平辖治划分出来,单独设立了一个全新的特区,沧海省。
沧州就是前世河北沧州市区域。
至于津海镇就是天津的前身。
最初这里一片荒凉,元朝建都北平需要从南方运送粮食,这里就成了重要的漕运中转站。
故取名津海镇。
朱棣靖难之时在这里渡过大运河,故改名天津,取天子津渡之意。
因为这一重原因,永乐年间首次在这里建城设卫,始有后来的天津城。
这一世没有靖难,自然也就没有天津了。
而且因为大明京畿不在北平,对南方粮草的需求量就没有那么大了。
这也导致本就不是很繁华的津海镇更加的荒凉。
之所以将特区放在这里,并不是一拍脑门决定的。
而是经过陈景恪、朱标等人全方位考虑,最后才选定的。
首先,特区说白了就是一块试验田,目的是让朝廷了解各种新政的具体效果。
古代信息传递速度很慢,这就决定了特区不能离洛阳太远,否则不方便朝廷及时了解当地情况。
其次,交通要便利,如此才有发展的潜力,放在山沟沟里没有任何意义。
再次,这個块地必须够新,否则前期建设太麻烦,代价也非常大。
一个搞不好,很容易被扣上扰民的大帽子。
最后,要有一定的资源,这样才能更快更好的发展。
瞅了一圈,现成的行政区域没有一个是符合标准的。
不过问题不大,切割出来一块就好了。
于是沧州和津海镇就被从北平切出来了。
为什么是它们呢?
原因也是多个方面的。
一就是离洛阳不远也不近,从黄河可以直达。
二是这里足够穷,人烟稀少。
沧州还好一点,津海镇就是个漕运中转站,压根就没几个人。
朝廷怎么折腾影响都不大。
三这里地理位置优越,濒临渤海湾,海运发达。
津海镇本身就是漕运中转站,沧州又正好处在黄河的北岸,可以借助黄河水运之力。
四有特产,之前陈景恪提议推广晒盐之法,盐田遍布北平到山东的沿海区域。
而津海镇的直沽等地,是最重要的产盐区之一。
盐在古代的地位毋庸置疑。
还有一个原因,这里产海带。
这玩意儿能当菜能当盐,还能补碘防治甲状腺肿大,在古代简直就是万能的。
五此时的北平地域实在太广阔了,包括了后世的河北、燕京、天津三省。
之前陈景恪就提议对这里进行切割。
只是当时北元实力很强,不断侵扰北部边疆。
北平是抵抗北元的前线,切割了反而不方便管理。
所以这个提议被朱元璋给否了。
现在北元已经被打残,漠南几乎没有大型的部落,安全有了保障。
再维持如此庞大的一个省份,已经没有什么必要。
而且地方太强,还会影响中央的权威。
切割就成了必然。
正好这次要设特区,两件事情赶一块儿了,可谓是一举两得。
当沧海省特区计划公布,不出所料引起了朝野反对。
有淡马锡的例子在,大家对特区的概念都有所了解。
正因为了解,才更要反对。
在海外随便弄都没关系,反正都是新得的土地,怎么搞都影响不到本土。
可大明本土不一样,这里是华夏的根基所在,是万万不能乱搞的。
万一搞崩了,很可能就会迎来旷日持久的乱世。
皇帝想要搞革新我们理解,可你总得有个头吧?
一直变下去,国体和人心什么时候才能稳定?
民心不安会危及社稷的。
可是现在皇帝要搞个特区,专门研究新政。
这说明啥?说明变革永无止境。
这必然不能行。
就连不少支持新政的官员,都反对设立特区。
都说新皇宽仁,涉及到改革怎么比太上皇还激进?
肯定是陈景恪的原因。
于是,在家里闭关著书的陈景恪被弹劾了。
甚至有些人写信给远在江南微服私访的老朱,希望他能出面阻止此事。
面对群臣的反对,朱标表情非常淡定,全部留中不发任由大家讨论。
朱雄英还是年轻气盛,尤其是见到自己好兄弟被弹劾,更是不能忍了,怒骂道:
“一群虫豸,靠他们如何能开创新时代?”
“等特区建成,新式官吏培养出来之后,要统统将他们换掉。”
朱标眉头一皱,呵斥道:“胡说八道,群臣也多是出于公心,不可如此羞辱他们。”
朱雄英不服气的道:“他们就是短视,身上一股腐朽味儿。”
朱标严肃的道:“那也不全是他们的错,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保守是正确的。”
“现在他们只不过是按照自己认为正确方式,来处理问题。”
“虽然迂腐,却也是出于公心。”
“你可以不喜欢他们,将他们撤职,却不应该羞辱他们。”
朱雄英反驳道:“那如果因为他们的反对导致变法失败,最终国破家亡,也要理解他们吗?”
朱标有些语塞,只能叹道:“现在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吗。”
朱雄英气的道:“您就是太仁厚了,换成皇爷爷,统统送他们回老家。”
朱标无奈摇头,他倒不是不敢杀人。
如果杀人可以解决问题,他绝不吝啬拿一些典型开刀。
问题在于,此事还真不是靠杀人能解决的。
在新式官吏没有培养出来之前,杀一批人换上来的依然是保守派官僚。
而且这些人被杀怕了,很容易就变得唯唯诺诺,对国家来说反而不是好事。
洪武中期的朝局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三大案杀的血流成河,然后群臣就成了哑巴。
倒也不是完全没人敢提意见,可是提意见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
最终的结果就是,没有人敢对朝政谏言。
老朱的政策有问题,大家也都装作没看见。
若不是陈景恪横空出世,大明在那种漏洞百出的制度下,会变成什么样子简直不敢想。
朱标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亲身经历了这十几年的朝局变化,对这一点的感悟非常深。
朱雄英还是太年轻,对陈景恪出现之前的情况了解不深。
他只看到了朱元璋加陈景恪的组合下,大明蒸蒸日上快速发展,以至于习惯了激进。
朱标自然很了解儿子的情况,对此他也很无奈。
现在的朝堂氛围其实非常难得,群臣虽然保守,但对于真正摸得着看得见的新政,还是肯给予支持的。
就算心里反对,只要朝堂通过之后,大多数人也会捏着鼻子去推行。
只是他们的能力有限,很多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比起北宋范仲淹和王安石面对的局面,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也是他能容忍这些人在朝堂的真正原因。
可是朱雄英并不了解这一点,所以才会对保守派的态度极度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