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帝却道:“朕已经饶了你的命了啊。还不谢恩?”
梁伯宏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梁伯宏道:“常帅爷所言极是。可反过来说,我若不帮他们捞银子。他们会想出一万个办法置我于死地。”
正德帝怒道:“这么一大批文官都在盗取盐务银,这是明晃晃的挖大明王朝墙角啊!啊呀!长此以往可还得了!”
常风插话:“梁伯宏,别在皇上面前装可怜。我晓得你的心思。把两淮盐务的银子分给高官、封疆。等三年任满后,他们会保你高升!”
尤敬武指了指身后被五大绑的梁伯宏:“义父,您交待的差事孩儿已经办妥。那人就是前任两淮盐运使,梁伯宏。”
正德帝道:“哦?押回来了?刘瑾,摆驾锦衣卫。”
梁伯宏先是叩头:“罪臣谢皇上隆恩。”
尤敬武皱眉:“腰牌是真的。可是你晓不晓得,北镇抚司归我管!我怎么不知北镇抚司里有你这么一号人?”
一名力士上前,接过腰牌呈给了尤敬武。
“罪臣这个盐司官,说白了就是狗咬尿泡空欢喜。”
梁伯宏跪倒叩首:“罪臣梁伯宏,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尤敬武还以为驿丞袍袖中藏有精巧手铳一类。他立马举起了蝎子弩。
他挺直了身板,将手伸进了袍袖之中。
正德帝指了指其中一柄样式古怪的刀:“这柄刀呢?”
常风语塞:“这个.皇上还是别问了吧?子曰非礼勿听。这件刑具的用途,臣实在没脸说。”
不多时,梁伯宏被押入了问案房。这厮的腹泻还没止住,屁股上焦黄一片。
在正阳门前,尤敬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义父常风。
不惑之年的常风亦在张采的搀扶下,下得马来。
常风这么做,是为了麻痹谢迁。让谢迁以为他没有拿住他指使歹人刺杀罪官、包庇贪官的人证活口。
他心中叫苦:先皇啊先皇,您老留给朕的,是怎样一群文官,是怎样一群帮朕统治大明的“帮手”?
怪不得刘瑾曾跟朕说过。您老这辈子虽开创了盛世、有大贤君之名,但也纵容文官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
正德帝没有搭理梁伯宏,而是催促常风:“快叫行刑百户用怪刀给他上刑。朕迫不及待观赏了!”
常风禀奏:“皇上,罪官梁伯宏已被押送进京。臣恭请钦审。”
尤敬武道:“北藏驿内的敌人已全部束手就擒。朋友也都亮明身份。咱们就静待雨停吧。”
“朕正要见识下锦衣卫的大记性恢复术呢!”
尤敬武道:“仅凭一块腰牌和你几句话,我还不能完全信你。”
不得不说,梁伯宏的记忆力超强。
梁伯宏答:“回皇上,是。”
他道:“回禀皇上。民间有句话评价朝廷文官,至为允当。”
正德帝丝毫没有怜悯梁伯宏。他问:“民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别脱了裤子放屁!说,都有哪些官员涉案?每人各分了多少银子?”
常风尴尬的陪笑:“文官们总说锦衣卫是个充满血腥气的屠宰场。臣是最大号的屠夫.其实有几分道理。”
不仅如此,一任三年三十六个月。每个月他给了每名官员多少盐引,都记得一清二楚。
“驿丞”牛得草笑道:“尤爷,阚前辈不愧是闯荡江湖多年的人。眼睛就是尖。在下的确长年骑射。”
常风以为正德帝得知了这刀子的用途会吓一大跳。
正德帝根本没搭理他,而是转头对常风说:“常卿,你不是说锦衣卫问案一律先上刑后问话嘛?快上刑啊,朕等不及大开眼界了。那病怪刀,你赶紧让
可怜的少年天子,惩治一个贪官还要去征求刘、李、谢三位辅政的意见。
尤敬武点头:“正是。”
常风一把抱住尤敬武:“我的儿啊,你可回来了!”
正德帝像一个走进了玩具铺子的孩童般,打量着墙上挂着的每一种刑具,仔细询问常风的用途。
他早就听说锦衣卫大记性恢复术不是人揍的。他早就想亲眼看看,大记性恢复术到底有多么不似人道。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驿丞笑道:“尤爷,咱们是自家人。我掏的不是手铳,也不是飞刀暗器。是锦衣卫的腰牌。”
“我回大明时,您刚好去南方押解罪官梁伯宏了。故您不知。”
牛得草笑道:“刚才给您准备酒菜的驿站厨子是您的部下。孙梃,出来吧。”
此人是尤敬武手下查检千户所的抄家好手。号称抄家功夫不输二十年前的常帅爷。
大记性恢复术还是老一套。虽老套却好用。
常风又指了指其余几人:“他们呢?都是藏于北藏驿的刺客?”
常风拍了拍尤敬武的肩膀:“我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是精明强干之人。我心甚慰。”
此刻梁伯宏的供述,却让正德帝汗毛倒竖。
为了达到保密的目的。今日连正阳门卫戍的团营士兵,都换成了张永张公公的亲信。
正德帝凝视着梁伯宏,一言不发。
孙梃一直在厨房,没有在大厅露过面。
众人回到了京城。常风没有急着提审毒黄雀、王奕两路刺客。而是进了宫,面见正德帝复命。
常风又道:“把一干人犯塞进马车,咱们进京!”
“因为在下曾是南镇抚司派到草原去的暗桩。在草原待了整整十八年。前些日子才结束潜伏,回到大明。常帅爷升我到北镇抚司,当了副千户。”
(注“三年清知府,十万雪银”的说法最早出现在宋朝,并在明朝的话本中多有出现。“清”并非“清朝”之“清”,而为“清廉”之“清”。2018年老书中我写了这句话,好家伙,几百评论说我把清朝的话写进了明朝小说,是硬伤。故注明。)
梁伯宏气息微弱的说:“回皇上。臣一任三年,只拿了不该拿的银子五千两而已。”
梁伯宏签字画押后,常风道:“皇上,既然是钦审,您总要给梁伯宏定出罪名、惩罚.再征询内阁的意见。”
常风转头吩咐钱宁:“放出话去。就说有数路来历不明的刺客在北藏驿刺杀梁伯宏。被我神勇无敌的锦衣卫左佥事兼北镇抚使尤敬武就地正法。”
数百名锦衣卫力士在三位大佬和一位巨佬身后雁别翅排开。
十五岁的少年天子对任何事物都有着无限的好奇心。
正德帝大怒:“两淮盐运使乃是朝廷要职。朕把如此要职授予你,你竟拿来牟利?说,你一任三年赚了多少银子?”
梁伯宏大喊:“皇上饶命!”
“且他的两条腿罗圈的厉害。应该是长年骑射。一个驿丞,怎么会长年骑射?”
片刻后他又开始痛哭流涕:“皇上饶了罪臣吧。罪臣不想变成中人。”
常风问:“皇上,你只定了梁伯宏的惩罚,却未定他的罪名啊。”
正德帝冷笑一声:“呵,罪名由内阁的三位先生定!朕倒要看看,他们给梁伯宏定罪名时,自己脸不脸红。”
常风拱手:“臣遵旨。来啊,给梁伯宏上宫刑!”
行刑百户拿起了那柄怪刀。片刻之后,锦衣卫问案房中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