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血花四溅,熊嘴被打歪。
瘦子正好落下来,砸在巨熊肩背上,顺着它光滑的皮毛滚下来,一手抓在长枪上。
这枪就扎在熊后丘上,本就扎得它流血不止,现在再压一个大活人的重量上去,顿时疼得它反爪去挠。
好在借这一滞之力,瘦子已经稳住身形,手脚并用飞快爬下了树。
他才刚站稳,就见巨熊从天而降,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溅起的泥尘扬他一脸。
“啊呸呸呸!”瘦子连忙往后几步,见巨熊五体投地,动也不动,也不知死了还是昏过去了。
有六七人从树上、林间、高粱田里钻出来,围在巨熊身边。
瘦子大口喘气,话都讲不连贯:“毒,不是说,我只要坚持二十息,它就会、会被毒死吗?”
他么被撵了半盏茶工夫,胆汗都快吐出来了。这熊也真死心眼儿,不追别人只追他!
“熊太大,药量不足。”队里唯一的女兵身后背着弓,“这不是又补了两箭?”
她生得细眉细眼,一张脸被赤帕高原的太阳晒得黑里透红,连带着五官都显得硬气。
瘦子仍很生气:“你水平太差!还是断刀救了我。”否则这熊早把他当葡萄一样嚼得满口爆浆,“嗯?断刀呢?”
“这里。”
又有一人从树后转出来,刚拣回那把爆开了熊腮的刀。
正是贺灵川。
在这支九人的小队里,他给自己取的绰号是“断刀”。
盘龙巡卫军的基础单位是“火”,通常也称作小队,每十人编为一火,设火长。这支队伍前不久折损了两个人,又补进一个贺灵川,所以暂时只有九人。
火长刘仝从熊身上拔回长枪:“不要闲聊,先办正事!柳条,你把熊头剁了。”
柳条就是方才射箭的女弓手,她身形婀娜,的确有些儿像柳条。
火长这么一指派,瘦子就撇了撇嘴,心有不忿。按巡卫军里不成文的规定,一支队伍里斩首或者剁耳者得功劳最大,他在杀熊行动中出力最多,付出代价最大,按理说熊首应该由他来剁。
不过柳条在队里资历最深,仅次于火长,又是主攻手。
她从队友手里接过巨斧。
这熊妖即便趴着也跟小山似地,她只好一脚踩住熊头,双手抱斧,猛力劈下。
斧刃尚未及颈,昏迷的巨熊突然暴起。
柳条立足不稳,来不及后退,被巨熊一爪抓在小腿上,痛得惨叫出声。
巨熊一把将她按住,就要活撕了她。
虎豹会扼住猎物喉咙,使其断气后再食用,可熊常常喜欢将猎物开膛破腹,活生生吃掉。
这头巨熊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希望剖开她的胸腔、扯烂她的肚肠,将满腔仇恨都泄在对手身上。
眼看它獠牙就要刺进柳条肚皮,上方忽有寒光一闪。
熊头突然掉了,热乎乎的颈血喷了柳条满头满嘴。
是距离最近的瘦子拣起了斧头,手起斧落。
熊头在地上滚了两圈,上下钢牙“咔吧”一声猛地合起,猩红的小眼兀自瞪得滚圆。
被压在庞大熊躯下的柳条见状,打了个冷噤。
若再晚一息,她肚皮上就要开个大洞。
这回熊妖才是真死了,众人不约而同舒了一口气。
“帮我……”柳条艰难求救。
队员们努力将熊尸推开,柳条痛呼一声,因为熊爪还勾在她小腿上,伤口一片血肉模糊。
另一名大汉“门板”换出伤药,帮着柳条处理伤口,刘仝对其他人道:“去挖坑,安葬村人。”
队员们返回村落,寻找锄镐。
这里满地狼藉,木屋被撞出了大洞,到处是打翻的家具,沿着血迹就能找到尸体。
熊妖杀了八人,但只吃幼童和少年,尤其喜欢嗑眼珠子,残骸惨不忍睹。
有一名队员三个月前入伍,也不是没碰过死人,但他刚进屋就见死者张大了嘴,缺了眼珠的一双血洞直勾勾瞪着自己。
他没忍住,哇地一声吐了。
那画面太惨,对贺灵川也有冲击。他扭开头,心里默念“这是梦”。
众人默默收尸,带去村后的空地上好生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