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万嵩吸了一口气,“你别伤它。”
他纵然凉薄,临死之际也很希望能有子孙留世。
“这才对嘛,麦先生只是你东家,又不是你亲爹,你拿亲儿子的命袒护他作甚?”贺灵川想了想,“哦,他不会真是吧?”
“不是。”
贺灵川这才收匕,擦了擦刀尖的血,对大夫道:“抬她下去止血。”
到这时万嵩也不怕露怯,急问大夫:“我孩儿没事吧?”
大夫仔细把了把脉,摇头:“没事。”
而后众人将青姑抬出。
贺灵川重新坐了下来:“好了,做人要光棍。我饶你孩儿一命,你以何物报我?”
万嵩闭了闭眼,颓然:“你想问什么?”
“浆珠是做什么用的?”贺灵川开始把问题往外抛,“为什么消耗量那么大?”
“你先立誓。”万嵩也不傻,“保我孩儿无虞。”
“行,我向天起誓,绝对不伤害你万嵩的子孙,行了么?”
万嵩这才道:“那是炼制延寿丹,也就是不老药的主材料之一。至于怎么炼,还需要哪些材料,这些我都不知道。”
“不老药?”贺灵川心头一动。这药名好耳熟,他在千星城废墟的幻景中,好像听见已故的渊王提起过。“吃了有什么效果?”
“就是……听说能令服用者延长寿命。”万嵩咳了几声,嘴角有血沁出,“本来是叫作延寿丹,后来干脆化用上古仙丹的名称‘不老药’。但我没用过,不清楚。”
“你成天给麦先生猎取浆珠,怎么不弄一副不老药来吃吃?”
“说得轻松。”万嵩冷冷道,“那东西也是我配吃的?”
他看了贺灵川一眼:“你不用旁敲侧击,我没见过也见不到成品。瓦匠没好房,木匠没好床,认了。”
“那都给什么人吃?”
“我不知道,我只管上交浆珠换银钱。”万嵩翻了翻眼皮,“能用这个的还有谁?非富即贵呗。”
“说说灵虚城的信使。”几头妖怪在身边,贺灵川就要提起他们最关心的问题,“你们为什么杀它?”
“我事先不知道。”万嵩有些无奈,“知道了怎么会朝它下手,给自己找杀身之祸吗?”
“你们是怎么找到它的?”贺灵川就觉得奇怪,“白肩雕飞在天上,你们怎知它何时落地?”
“双宜镇外有个小湖,水质清澈鱼虾足,许多迁徙的鸟儿都会去那里落脚中转,包括不少禽妖。”万嵩回忆道,“那些天在野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妖怪,麦先生就命我们去双宜城的湖边碰碰运气。我们去了之后就见到那头白肩雕了……它一直在喝水,个头最大最显眼,其他鸟类都离它很远。像这种妖怪凝成的浆珠最多,我们就相中它了。”
他舐了舐唇:“当时已经傍晚,我们估摸着白肩雕会在那里过夜,就一直等到晚上才动手。过程很顺利,没什么波折。”
“白肩雕在睡梦里就被你们弄死了?”贺灵川知道这种飞行信差传讯,如果不是长篇大论,多半只传口讯。
不落在纸面上,情报就更安全。
但反过来说,正因没有纸面讯息,白肩雕死得好冤。
“……是的。”
“也即是说,你们挑选这头白肩雕为目标只是偶然,并未事先计划?”
“我们不会未卜先知。”万嵩说到这里喘了口气。
贺灵川等了几息,见他居然迷糊过去,只得伸手去推:“振作,你这一睡就不会醒了。”
万嵩这才悠悠醒转。
“再跟我说说麦先生。这人是怎么出现的?”
万嵩这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原本的记忆:“原本我的上家姓白,几年前换成了麦先生。他的脾气比姓白的好多了,为人也相当和善,替我们争取的薪酬更高。有两回过年,还送了年货给我们。”
“你怎知他是接姓白的班,而不是杀而代之?”
“符令、口令都对得上。”万嵩漠然道,“只要正常给付报酬,其他的我才懒得管。”
“麦先生的上家是谁?”既然万嵩的上家也是可以换的,那就说明麦先生不是最高话事人。
“不清楚,没见过。”万嵩看贺灵川眉头紧皱,怕他不满意又道,“但那人应该住在北部,麦先生两次给我们带年货,都是白沙矍的特产。并且有一回……”
“嗯?”
“有一回麦先生突然要求蜗蟾出动,却不是捕猎妖怪,而是去送人。”
“哦?”贺灵川来了兴趣,“谁?”
“一共四人,都戴着面具,我不知来历。但为首的是个女人,不仅从体型能看出来,她还向麦先生道谢。麦先生说不必,只是还人情罢了,并要那女子立誓,决不对外透露蜗蟾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