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仲孙谋从前只是相识,并无故旧,但知道这人行事相当谨慎。眼下局势有些混乱,仲孙谋居然亲临,不怕被所谓的太子特使抓住痛脚?
“下午在潮湖塔发生的事,我听说了。”水镜术持续时间太短,仲孙谋想认真谈事情还得亲自来,“贵仆被贺骁使计拿下,你的秘密恐怕保守不了多久。”
“‘我们’的秘密。”岑泊清纠正他,“你不是说,麦学文房子里的资料和情报都被你拿走了?那姓贺的怎么会知道麦学文在白沙矍的交易时间和地点?”
当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原先根本没把什么太子特使放在眼里,不曾想吃这么大一个亏,被对方顺藤摸到。
虽说贺骁还奈何不了他们,但这种被盯上的感觉很不好。
谁不喜欢藏在幕后?
“他先到,我紧随其后,前后也就相差几息。”仲孙谋暗暗撇嘴,“只能说你运气真不好。”
岑泊清呼出一口气:“仲孙兄连夜前来,有何高见?”
全因这厮眼高手低,才给他惹来这么多麻烦,现在还好意思来看他的笑话?
“贺骁这人太能找麻烦了。”仲孙谋直截了当,“我这里的助力也到了,想看岑兄需不需要帮助。”
这是来催促他动手了,岑泊清眯了眯眼:“我请来的人已经筹备多日,今晚就能动手。”
“有多少把握?”
“不敢说十拿九稳,就说个八成胜算吧。”
那就很高了,仲孙谋稍微放松:“好极,可需要我们护法?”
“他作法不让旁人围观。”岑泊清对这位巡察使还有几分客气,又委婉道,“不过还请仲孙兄做好准备,随时补缺补漏。”
“那不如这样……”
……
返程途中,焦玉再次提醒贺灵川:“现在你已经是他们的眼中钉,千万小心。”
“我知道。”贺灵川心里有数,“只要杀了我,案子就查不下去。”
解决不了问题,通常会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现在,他就是那个刺头儿。
只要杀掉他,幕后人又可以继续过春暖花开、波澜不惊的好日子。
现在他处于劣势,因为自己在明处,而对手还在暗处。
暗中这个对手,很可能已经对他露出了毒牙。
放在明面儿上的那个仲孙谋,贺灵川作为赤鄢国特使还杀不了他。
不杀伤、不折辱巡察使,是赤鄢国君划给伏山越的底线。
“还有第三方,敌友不分,同样潜伏在暗处。”贺灵川的头脑很清醒。
“你是说?”焦玉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哦,给我们送《敬神录》的人!你觉得他是麦先生?”
“他希望有人追查到这里来,无论是我还是仲孙谋,能查到就行。”贺灵川思忖,“但仲孙谋却倒向幕后真凶,甚至对外宣称信差案已经告破。那么,这第三方应该很不高兴。”
“也会对我们下手?”
“未必,但防着不是坏事。”谁知道对方意欲何为?
现在,他至少有两伙敌人了,一伙恨不得他死,一伙心怀鬼胎不知打着什么算盘。
他才来白沙矍几天哪,就这么热闹吗?
半个时辰之后,贺灵川回到下榻的客栈。
他目光低垂,发现客房门缝上粘着的一根羊毛掉了。
那可是羚将军的胡须,很长的。
也就是说,有人偷偷进过他的房间。
他做这些机关和准备,就是防范麦先生及其幕后人的。当然了,现在要提防的对象又多了一个仲孙谋。
贺灵川走进屋内巡视一圈,发现自己布下的几处小机关都没被触发。
也就是说,潜入者并不是地毯式搜索每个角落,甚至在这里走动的区域也很有限。
对方想做什么呢?
此时焦玉也从外头奔进来,面色凝重道:
“问出来了。”
它中途离开,去摸查最新到手的情报。
贺灵川做好了心理准备:“哦?那户大宅到底归哪一家权贵所有?”
“是贝迦国大司农的长女婿,岑泊清。”
贺灵川顿时觉得自己做好的心理准备,有点儿不够:“啥,哪个地方的大司农来着?”
“灵虚城的!那可是九卿之一,管贝迦钱粮,权势极大。”焦玉脚掌一缩,前爪在桌上抠出三道爪痕,“岑泊清本身是威炀校尉,打过胜仗,有军功在身,听说晋升在即,廷中不少人都在巴结他家。”
贺灵川挠了挠头:“难怪俘虏不敢直认其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