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长子这番话,说明其对国内的形势、对贺淳华的处境,甚至对泷川的叛匪,都有清晰研判。
一年之内,就有这般成长?
“如果一击功成,剿灭叛军主力,留在泷川的残部就不足为虑。老爹可以派军入驻村寨,逐个区域清理小股敌人,这样稳步推进,直到所有残敌投降或被清剿。”
他心底却道,若是一百多年前的水匪敢像今日的叛军这样离巢北上,玉衡城早就把他们一锅端了,哪用得着那么费事?
贺淳华嗯了一声:“你的想法,与吴绍仪相近。”
吴绍仪原是洪向前的帐下将军,在贺家父子北上夏州途中被收服,后来就一直为贺淳华所用。
他因病不能上马打仗,但见识还在。
老爹想让他说点新东西出来?贺灵川笑了笑:“这样清剿有快有慢;慢,就按照我和吴绍仪方才所言。”
“快呢?”
“想快点,就得配合老爹的施政手腕。”贺灵川一点沙盘上的玡州位置,“您已经是玡州总管,这地头上您说了算。尽快颁布减税轻赋、示恩于民的善政,都能减少乡民叛党对官兵的敌意,收取泷川的进度才会加快。”
减税轻赋,那么财政的进项又要从哪里来?不用管,以后有的是办法。
底层平民早被压得喘不过气,现在不给他们减轻负担、不能真正惠民利民,民与官就是对立关系。
“好,好!”贺淳华拊掌,“说得好。其他幕僚都只说怎么打仗,压根儿没想过要拢络民心。”
他叹了口气:“你若能跟我一起出征,那就好了。”
“我也想去,怎奈我是嵘山特使,还得留在鸢都监察借款的去向。”贺灵川无奈一摊手,“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就这点儿钱,不能让人都祸害了,否则您在前线都没法打仗。”
“说的是。”长子若不坐镇鸢都、审核钱款用途,那这几百万两还不是撒手没?贺淳华也很清楚这一点,“要优先供应前线军资。柯、赵两位将军那里也很不容易,不能短缺了他们的。”
吴迪甚至战死西北前线,现在是赵盼顶替他的位置,与柯继海搭档。
这几位为国鞠躬尽瘁,贺淳华也很是钦佩。
“可惜啊,赵将军与柯将军之间小有罅隙,配合起来不如从前的吴柯两位。”
贺灵川又看了看沙盘。
当年的水匪兵强马壮求财,背后还有贝迦和金梼支持,利益盘根错结。
今日的叛军衣衫褴褛求活,成分倒是很纯粹,就是贫农。能吃饱饭,他们可能就不闹了。
战力与规模,甚至拉锯的能力,二者都不可相提并论。
他暗叹一口气。
时光荏苒,一百七十年前的玉衡城和泷川水匪,这一对儿死对头早被历史掩埋。
俱往矣,只有战争开启下一个轮回。
犹存当世的,唯有贝迦,并且强壮如昔。
……
次日,贺淳华邀请嵘山特使,也就是自己长子一同阅兵。
这支军队的主要构成,是跟随贺家南下的夏州军主力、附近四个折冲府兵员,以及戍守都城附近的一部分禁外军,合计四万五千余人。
时间太短,贺淳华只能多次组织对抗军演,以期让这支混合军队快速融合。
在贺灵川看来,不出意料,这里头最强的是夏州军。
他还记得贺淳华去年组建这支军队时的窘迫,缺衣少食没指挥,面对打游击的浔州游骑,为了首胜还要绞尽脑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