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川心底没来由一阵不安,好像有什么坏事发生。
也就十几息后,司徒鹤赶到。
他几乎是大步冲进来,双目红肿,一见贺灵川即悲声道:“贺兄,父亲遇刺了!”
贺灵川大惊:“你说什么!”
司徒羽遇刺?
但他立刻回过神来,见司徒鹤脚步有点虚浮,伸手一把扶住:“何时,何地?怎么发生的?”
司徒鹤忍不住又流泪了:“父亲昨天午后才成功见证珀琉国与坎族人的协约,晚上就接到邀请,去窑坡的飘凤楼赴宴庆功。结果、结果刺客就埋伏在那里,父亲……没能逃出,被打穿心脏、失血而亡。”
“谁的邀请?”司徒羽是个仔细的人,又是身居高位,哪会随随便便赴别人的约?
“你的。”司徒鹤看着他,一字一句,“仰善商会的信纸,你的落款。”
怀中摄魂镜怪叫一声:“卧草!”
贺灵川脸上变色:“不是我。”
“当然不是贺兄!”司徒鹤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交给他,“这是个圈套。父亲大概也没料到,有人能在窑坡成功暗算他。”
贺灵川若想对付他们父子,那老早就能下手了,机会多的是。
贺灵川展信一看,果然是仰善群岛的专用信笺,甚至上头的字迹都跟他有七八分相似。
“他”在信中邀请司徒羽,去飘凤楼吃庆功酒。
飘凤楼是窑坡最大的酒楼,酒香菜美价格高,盟军的达贵迎来送往,常常选在飘凤楼。上回贺灵川诱使玄卢鬼王进攻滚石谷,就是包下飘凤楼后厨的全套人马去开村宴。
他和司徒父子都是飘凤楼常客,两三人在那里吃饭小聚不止四五次。
人在熟悉的地方,就会本能地放松。
再说窑坡是司徒家的地盘,城内有守卫,城外有军队。司徒羽大概也没想到,敌人敢在这里对他下手。
“对方还模仿我的字迹、我的印信,真是下了一番苦功。”
窑坡内就有仰善商会的产业,贺灵川过来巡视产业,顺便派人去请司徒羽吃饭,这本身再正常不过了,是以司徒羽都未起疑。
这个刺杀计划未必精密,但这名刺客对司徒羽心理的把控,十分精准。
当真是瞅准了人心的弱点。
刺杀是昨晚发生的,贺灵川道:“我竟然还没接到消息。”
司徒羽遇害,这大概是司徒领地内最大的噩耗,都说坏事传千里。
“窑坡封锁了消息,待我从前线赶回,再替父亲料理后事。”司徒鹤咬紧牙关才能往下说,“但已有小道消息开始流传,最多再有一天,盟军就会知晓!”
连贺灵川都要深吸一口气:“凶手抓到了么?”
“没有,凶手本人并未出面。”
贺灵川一惊:“那如何行凶?”
“一头模样古怪的妖兽,本体像是鳄鱼,但舌头伸在水面上伪装成莲花,并且能散发毒香,令人昏昏欲睡;一头是虫妖,散开来就是上千甲虫。”
虫妖?贺灵川听得心头一动,他在盘龙世界开启玉衡城大战,伏山烈手下就有一头虫妖,同样是数千虫子的聚合,悄无声息就杀掉了城守。
这种怪物,当刺客有天然的优势。任务完成后只管往天上飞走,关城门、禁遁术这种常规搜捕手段,对它毫无效果。
“多数是黑色褐色的甲虫,会直接攻击人。而杀害我父亲的是这一只!”司徒羽从怀里取出一只琉璃小瓶,放在桌面上,“它控制了我父亲的贴身侍卫阿勋,这才从背后偷袭成功!”
瓶子里是一只蓝色甲虫,死的。
“或许这才是虫妖的主体。”贺灵川举起瓶子端详,“介意先放在我这里么?”
他可以指派专人研究。
司徒鹤摇了摇头。
“窑坡内湖与外头相连通么?”
“水下有溶洞连通,但战争期间以石栅封住。”司徒鹤脸色铁青,“我差人下水察看,那些石栅已被破坏。”
否则那头巨鳄般的怪物,哪能来去无踪?
贺灵川按着司徒鹤肩膀,正色道:“司徒兄节哀。眼下非常时期,司徒元帅的重任一下全压到你身上了。”
普通人丧父,可以尽情发泄悲痛,哭它几日天昏地暗。
但司徒鹤不可以。
司徒羽是七路盟军的大元帅,对毗夏人的进攻,总体上由他指挥调度。
少了这个灵魂人物,盟军还能是盟军吗?
作为司徒家的继承人,司徒鹤的责任比情绪更需要优先照顾。
司徒鹤用力点头:“我今时赶来,就是向贺兄报送噩耗,再问贺兄……”
他说到这里哽咽,不得不停顿一下平息心绪,才能接下去:“如果由我把持盟军,贺兄是不是还会继续支持?”
“只要盟军为义理而战,我就会一直支持。”贺灵川正色道,“无论盟军由谁把持,是令尊,是你,又或是其他有为之士。”
司徒鹤深吸一口气,由衷道:“大恩不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