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爻国的天塌了。
……
次日傍晚,白子蕲回到天水城。
他在归途就觉出不对,因为路上遇到了一批又一批逃难的天水人。
于是他明白,青阳和天神提前发动了政变。
眼下的天水城依旧保持全城戒严状态,闲人不得进出。当然了,天宫都云使有特权。
白子蕲一进城,就感受到草木皆兵的紧绷,坊市虽然开着,但街上行人很少,多数平民不敢出门。
白坦重新编排过的城巡军,已经开始巡逻街道,抓捕可疑人物。
白子蕲去往神庙途中走过七八条街,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扒在门缝后头窥探,主打一个小心翼翼。
路过几所大宅,从前是豪门紧闭、庭院深深,现在大门敞开谁都能进,石阶上血迹斑斑。白子蕲顺便往里头看了几眼,曾经精心修剪的园林都被踩烂,地上无数零乱的血脚印,早变成了黑渍。
他还瞧见影壁后头露出一双腿,裤子脏了,但能看出布料精致,脚上的绣鞋还缀着个粉色的小球。
腿动一下,小球也跟着动一下。
庭院里还有活人?不对。
他多走一步,发现影壁后面有两条野狗,正在啃食一个花季少女。
它们啃一口,尸首就动一下。
少女的脸朝向门口,双眼圆睁,正好对着他。
白子蕲也不由得感慨:“这些爻人,还真是果决狠辣。”
他知道白坦使出了雷霆手段,想要震慑全城。
像这样的景象,后头到处可见。
爻国政变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天,街道和屋宅还有大量死尸没有清除,空气中的血腥味儿浓得化不开,中人欲呕。
白茫茫的雪,都盖不住地上的血迹。
白子蕲先去拜见妙湛天神。
莫看其他地方冷冷清清,大小神庙却人满为患,香火鼎盛。
骤逢变故,人心慌乱,只好来神庙里求一个安慰宁神。
然后,白子蕲就出城了,去往幽湖小筑。
他从水边抄近道,路过几排矮屋,听到里头传出男女争吵的声音,仿佛是一对夫妻。
丈夫道:“神庙是非去不可吗?就不能晚两天?外头动辄杀人,危险得紧!”
“你这榆木脑袋!神庙才是天水城眼下最安全之地,典客大人全家都躲去庙里!”妻子反驳,“我听说,城里的贵人们要是不想人头落地,就去神庙寻求庇护。他们都去的地方,那指定安全!”
她又道:“咱现在赶去神庙还能落脚。要是去晚了,别人反应过来,那庙里爆满,你翻墙进去都会被赶回大街!”
丈夫犹犹豫豫:“真要去?我听说流民暴乱已经结束,他们都被赶回剻屋。咱要是离开,屋里的家什会被偷光。”
“被偷光好过被杀光。城西朱大户家原本多么风光,你今早路过没有?尸横一地啊!”妻子没好气,“像我们这样的中等殷实之家,流民来打砸抢也没人管,现在正是最危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