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得不好,被娘亲送给别人之后,她过得一点都不好。
那时候她才两岁多,三岁前的孩子不该记事,可她拼命的记住了娘亲的模样,娘亲的声音,不肯忘记。
也无论瓷窑里的人给她起什么名,她都记住自己叫苗苗。
很长很长的日子,她不明白为什么那日娘亲不要她了。
她一直在想,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不乖,惹娘亲生气了,才要她跟孟大夫走。
可是没有大人告诉她,她便不知道错在哪里。
后来她渐渐大了,再回想幼时的事,心里隐隐明白一些。
娘亲有难处。
可她心里也委屈。
她从那里逃出来,走那么远的路,拼命来到长安,也是因她记得娘亲说过,娘亲是长安人,长安有娘亲的亲人。
听小姑娘这样说,三个大人都有些失语。
对于民间疾苦,她们也都有所体会或理解,可再怎么尽心力,也无法庇护到每个可怜人。
卓明月握住小姑娘的手,轻轻叹道:“我也是那么过来的。”
孟苗苗有点诧异的“啊”了一声。
在她看来,太后那么尊贵,该是从小就金尊玉贵着长大的,怎么会被人欺凌。
卓明月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个小姑娘,的确骨子里刻着伤痕累累,也看着柔柔弱弱,仿佛胆小得很,随时要变得七零八碎。
可她也机灵的,她知道这份柔弱也是她的保护壳。
泥潭里挣扎着活过来的人,能够走到皇帝身边,不会全凭运气。
但这份努力和挣扎,卓明月自然是理解的,也是怜惜的。
只是大概是这世上难民孤女实在太多的缘故,她查不到这姑娘的来历。
没有人知道孟苗苗到底来自哪里,父母是谁。
宴如意想抬手给小姑娘擦擦眼泪。
可孟苗苗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倔强着没落下来。
最后她别过脸,用衣袖飞快拭去了眼角湿润,随即满怀歉意的说:“对不起太后娘娘,沈夫人,我扫了你们的兴致。”
又对宴如意说:“对不起,宴夫人,不必理会我。”
她想,那位是岁宁郡主的母亲,那这位便是岁宁郡主的姨母了,必定姓宴。
不知这位姨母嫁给了什么人,但唤一声宴夫人,总归没错的。
她飞快拿起桌上剥好的柑橘,一瓣瓣的塞进嘴里。
满口甘甜,心里却是苦的,苦得发涩,发痛。
她吃得太急,不小心给呛住,转过身去使劲咳嗽。
宴如意给她拍背。
“橘子有核,得慢点吃的,要不要喝口水?”
孟苗苗边咳嗽边摇摇头。
等她咳完了直起身,宴如意问:“你满十二岁了吗?”
孟苗苗说:“我十四岁了。”
宴如意和宴青菱都目露诧异。
这年岁的孩子,十二岁和十四岁相差得挺大的,这姑娘怎么看,都跟岁宁一般大。
宴如意又问:“你爹娘还在吗?”
孟苗苗抬头看着她。
“我娘在我两岁大的时候,就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