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最常说的话便是,圣人最像开国的太·祖高皇帝,当今圣人文治乃历朝之最,内清吏治,外拓疆土,远胜前朝。满朝文武私心以为,便是太祖·高皇帝在世,也未必见得就比圣人强。
不过高皇帝的江山是一寸一寸打下来的,便是后来分封诸子,也没有臣子非议。后来世宗皇帝得了天下,又将一众在外亲王迁往京城安置。
同时又定下太·祖嫡系永世不降,与国同休的国策。其余诸王,降等承袭的原则。后来又经多代皇帝修改,直到仁宗一朝,永为定谳。
群臣乍一听太·祖托梦,还以为圣人是想把余下的儿子分封出去,效仿太·祖高皇帝,让恭王、景王做个实权藩王。
可转念一想,便是分封,也不如世袭实惠啊。看看端王、定王就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而且分封对于国家而言并无益处,圣人不会不会知道分封的坏处,毕竟本朝就有过因分封而导致天下更易的先例。后来诸王永居京城,也是为了防止再次出现这种情况。
只不过下一刻,圣人自己就打消了群臣疑虑。
“太祖于梦中垂问,不知幼子一脉至今如何?朕思之,竟不能答。”群臣心说您老鬼扯,高皇帝不问江山社稷也就罢了,要问肯定也是问好大儿L的后人。
若真是高皇帝显灵,也得问问敬王和荣王怎么串联谋反,连个后人都没有?事实上高皇帝绝嗣的儿L子有很多,只是因为敬、荣一王乃是高皇后所出,所以显得与众不同。
再说了,幼子是指最小的儿L子,还是高皇后之子安王,这可是两层意思。
虽然圣人摆明了鬼扯,但群臣不能明言,又不是活够了。
群臣不言,圣人自言道,“朕思不能绝安王之祀,以慰高皇帝之灵。”随后圣人便让田顺义宣读旨意,一份早就拟好的圣旨。
“……,安王一脉系太·祖皇帝嫡出,我世宗皇帝以太·祖嫡子永世不降。此乃祖宗旧例,朕今不忍安王一脉于本朝绝嗣,日后愧见高皇帝。故以永襄郡王承继安王爵位,以保安藩祭祀不绝,安王理应仰体朕恩……”世子在出孝后,圣人就让他继承了永襄郡王一爵,原本只是走正常流程。旁人也不过感慨一句,这样年轻的宗室郡王。不过永襄郡王传到世子这一代,往后就只能降等袭爵了。
旨意的核心内容就一个,圣人他老人家在安王一爵的去留问题上,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大宗绝嗣,小宗入继。
这也是爵位传承中,时常发生的事情,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圣人在大朝会上将此事宣布,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L,好像这是一件什么大事似的。这种事,明明写个条子给内阁和宗人府、太常寺就行。
圣人却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还把高皇帝抬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圣人想要把帝位传给安王一脉呢。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圣人再怎么,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大部分官员望向最前面的白
阁老和白尚书,这样说来,白家可是继首辅之后,又出了一任亲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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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风谧蕴虚白写的《庶女亦安》第132章纳采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哪怕以后白阁老退了,白成文也不在朝中,只要有安王妃在,白家至少还有可以传承二代的世职。
白成文发誓,绝对有人从后面看自己,不然他头上怎么会突然冒出冷汗来。
一定是殿内太过闷热的缘故……
一定是!
只怕眼下一众清流都在背地里暗骂白成文狡猾,老子当了首辅还不够,眼下亲女儿L还作了亲王妃,这往后的日子怎么样,可就难说喽。
以往不是没有父子同内阁的情形出现,不过人家那是不世出的大才方能有这样的待遇。白成文何许人也?以女幸进之辈,焉能升列台阁?
便是白成文有再多的才能,只怕眼下也没有多少人记得,他在亦安被册为亲王妃之前,就已经是正二品的礼部左侍郎了。
要说朝中也不是没有为白家高兴的官员,勋贵里首推令国公和广顺伯,亦宁本就嫁入令国公府,两家是天然的姻亲。亦安要是作了安王妃,那令国公府在宗室里也算是有了强力的关系。别的不说,就一条永世不降,只要不是谋反的大罪,安王府绝对十分稳固。
广顺伯的孙女嫁给了陆太傅的孙子,虽说是隔着一层,但广顺伯已经年迈,老伯爷是不嫌弃自家的关系多一条的。安王府纵然不是圣人一脉,但若处得好了,也是几十年的好处。
同理,对于城阳伯来说也一样。城阳伯夫人的亲女儿L,可是未来安王妃的本家姐姐!
再说宗室里,舞阳长公主和临清公主以及平王世子妃本就和亦安交好,景王世子妃、清河郡王妃和亦安本就是选秀时的旧相识,这些都是人脉。
其次就是白家那些姻亲,周璋不必说,他本就被圣人看得重,有没有亦安这个安王妃,圣人待他也是没得说。
顾家虽是大族,可顾铭琅父亲并未出仕,当然这对大族来说不算什么。可顾铭琅却出仕了,都说朝里有人好做官。未来安王的连襟,这下便是顾铭琅的上官,也得对他另眼相待。别的不说,至少不会太过为难。要说穿小鞋?今儿L给人家穿了小鞋,明儿L安王妃进宫在圣人耳边念叨两句,那还活不活了?
这便是权势的威力,明明亦安还没怎么着呢,有些人就想着白家横行不法了。
作为白家未来的亲家,陈阁老和姚京兆自觉走对了一步棋。尤其是姚京兆,他治理京畿本就责任重大,眼下有安王府这杆旗,甭管大不大吧,总归能借个势呗。
要是白阁老知道姚京兆和自家结亲打的是这个主意,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而在一众姻亲里,反应最平淡的是魏夫人。因为魏莫钤本就是靠着圣人的超擢,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的。有安王府这样的关系,对魏家算不上极好,再好能好过宫里?不过是为日后打算罢了。
最后就是白阁老的门生故吏,作为白阁老提拔、任用过的人,这些人自然是希望白阁老的位子越稳固越好。便是白阁老从不结党,但做过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主持过几次会试,不是学生,也是学生了。
田顺义宣读完旨意,百官也只有遵命的份儿L。不说这本就是圣人家事,而且圣人已经拟好旨意,甚至不惜抬出太·祖高皇帝来,那就说明圣人心意已定,这时候冲上去反对,难道就能留下什么好名声?
数年之前百官恭请圣人立储,那是能青史留名的事,御史们自然是个个儿L往上冲。现在一个亲王承嗣,又影响不到国朝传承,顶多就是白家受惠,御史们自然没兴趣。
所以这一回,背后嘀咕白家的人不少,但真为这个向圣人谏言的?那是一个也没有。
除过宣布安王爵位继续传承下去之外,圣人又拣了几件比较重要的国事来议,边关每年要输送粮食,今年乡试的筹备情况,以及京畿的风纪。
几件大事下来,一些官员的注意力便不在白家身上。
朝会散后,白成文扶着亲爹走出太极殿。不知情的还以为阁老今日是站久了,不由在心里感慨。阁老到底是老喽,前几日看着还精神矍铄,今儿L看着就有些迈不动步子啦。
白阁老跨过门槛的时候好悬没摔着,白成文和白成理死命掺着,才没落到御前失仪的地步。
令国公和广顺伯本来想上前道一句恭喜,可瞧着白阁老的模样,似乎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样高兴。于是一人对视一眼,令国公率先笑道,“还未恭喜伯爷,贵府就要与陆家结百年之好了。”广顺伯的孙女被赐婚给了陆太傅的小孙子。
陆观行去年加冠后,两家便开始走二书六礼,婚期定在八月,和城阳伯世子迎娶慎国公次女的好日子只隔了不到一个月。
广顺伯哈哈一笑,老人家面色红润,“到时一定要来喝杯喜酒。”能和陆家结亲,广顺伯自然也是高兴的。
两人相视一笑,前后脚出了太极殿。
白家父子二人直到下衙回到家中,便看到明德堂里,顾老夫人和陆氏以及彭氏都在,没有一个人面色是轻松的。
早朝还没结束,田顺义就快马加鞭去了白府。
这一回真是“大喜”,田顺义刚宣完旨意,顾老夫人就领头第一个磕下去了,头顶的凤钗磕到地上,险些把上面缀着的珍珠给磕下来。
“王妃娘娘,接旨吧。”田顺义面带笑意,亦安这一回,真是名副其实的“王妃”了。
亦安本人面色平静,也看不出欢喜,只接过旨意,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
“还请天使坐下喝些茶水,再回宫复命也不迟。”亦安笑道,语气也听不出来什么。
“咱家正好喝了,多谢王妃赐茶。”田顺义和亦安是老熟人了,亦安还是圣人看重的人,如今又封了亲王妃,这个面子就更要给了。
等亦安带着田顺义去了偏厅,陆氏和彭氏才把婆婆搀扶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就……”
顾老夫人的话说了半截儿L,便戛然而止。这有什么好想的?圣人若是有意让安王爵位再传下去,永襄郡王便是最合适的人选了。郡王是安王一脉最后的血亲,爵位给这位,是再无可指摘的人选了。
亦安和田顺义在花厅喝了半晌茶,过了小半个时辰,田顺义才出白府的门。
“田秉笔说了,圣人先在朝上说了此事,才让他过府宣旨的。”亦安出来后,对还坐在那里等着的顾老夫人和陆氏道。二夫人彭氏不过是陪客,不指望她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也就是说,这是过了明路的……”陆氏喃喃道。圣人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意为之。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顾老夫人心中实在想不通,圣人为亦安已经破了太多例,几年前初封女官,一口气给了那么多官职,年节赏赐自不必说,还主持了宗室里高位女眷的丧仪。现在回想起来,难道就是那时候,圣人有了这样的心思?那也未免太早了些。还有就是,圣人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安王又不是他亲生的!
只是现在想这些也无用处,圣旨已下,只不过亦安的名号从郡王妃变成亲王妃罢了。
白家倒也不是没人为这个兴奋,江姨娘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带着丫鬟,捧着几大盒子礼物,去柏翠阁找吴姨娘了。
一跨过院门,江姨娘那清亮的江南嗓音便响了起来,“姐姐,妹妹来给姐姐道喜了!”江姨娘自进门,就没正眼瞧过吴姨娘和苏姨娘,在这位心里,只有正房夫人陆氏,才是值得她关注的人。
然而就是这样的江姨娘,眼下却对吴姨娘温言软语,好似吴姨娘才是她的心上人一般。要知道江姨娘只用过这种嗓音对白成文说过话,连陆氏也不曾听过这样娇美的声调。
翠柏虽得了亦安的吩咐,但江姨娘好歹是半个主子,又是来贺喜的。翠柏不敢拦,只能放江姨娘进去。所幸江姨娘只是来贺喜,并未说别个儿L。或许在江姨娘眼里,亲王妃已然是顶好顶好的出路,再没有什么可挑拣的。
江姨娘走后,翠柏才带着院子里的丫鬟向吴姨娘道喜。
“姨娘安心吧,姑娘这是有大造化了。”翠柏也不知内情,但她知道,五姑娘升格成了亲王妃,这便是大大的造化和体面。寻常女儿L家,哪里去寻这样的好亲事?
吴姨娘面色红润,拍了拍翠柏的手,“赏,给大家伙儿L放赏……”
“诶~”翠柏刚应了声,蓦然想起,姨娘的月钱银子早就自己喝药开销得差不多了。便是夫人再贴补,姨娘也攒不下钱来。所幸府里没有额外的开销,五姑娘那里有夫人照看更是不缺银钱使。自从五姑娘入宫作女官,院子里还和往常一样,但府里下人们明显待柏翠阁殷勤不少。又有姑娘贴补,这才攒下钱来。
姨娘这会子说放赏,实际还是王妃娘娘出的钱。想到这个,翠柏不由失笑起来。
把这和吴姨娘一说,吴姨娘自家也笑起来。不过一会儿L,又叹气道,“是我不中用,拖累安姐儿L了……”吴姨娘这是想起了亦安的身子,不由伤神
道。
翠柏唬了一跳,姨娘的身子最忌多思,尤其是涉及到王妃娘娘。翠柏连忙劝道,“姨娘可不能这样想,娘娘是天生的富贵命,便是有什么,也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这样,翠柏好说歹说,才把吴姨娘安抚好,重新现了笑颜。
而另一边,亦安接了旨意,便留在明德堂。
直到白阁老和儿L孙下衙后,才回碧云馆去。
在内阁缓了半日神,白阁老才恢复过来。宋次辅和陈阁老十分知机,没有去打扰。
陈阁老自从那一回对白阁老说,“我与令郎是亲家,那自然也是阁老的晚辈。”之后,便再没得过白阁老一回好脸色。户部例行核账之后,陈阁老又办了好几件差事,白阁老的面色这才和缓回来。陈阁老自此再也不敢拿这个开玩笑,又怕亲家做不成,还倒得罪了首辅。
白阁老倒没有退亲的意思,实在是以亦谨的条件,陈阁老的儿L子,抛却主观因素去看,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且两家已经放出风声要结亲,这时候白家若是反悔,亦谨本就是二房女儿L,之后更难说亲。可不是谁都像陈夫人那样,是个“慧眼识珠”的。
若真如此,不仅是与陈家决裂,也是把亦谨往绝路上逼。倒不是说悔婚有什么,而是流言蜚语一起,吃亏的总是姑娘家。况且陈阁老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白阁老这样反应激烈,倒显得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阁老也不例外。
回到家里,看到一家子都在等着。白阁老沉默半晌,才道,“都散了吧。”为着这个兴师动众,日子还过不过了。
作为当事人,亦安第一个退下。祖父既然这样说,那便是有计较了。
陆氏临走前,似乎是有话想对顾老夫人说。老夫人看了儿L媳一眼,便知她心意,言道。
“全家各处挂起红绸来,另外上下赏一年的份例银子,再往栖流所舍半年的粮米,就这样吧。”当初尚仁中榜眼,也不过是这个待遇了。
陆氏应声退下,又看了一眼丈夫,两人回到景然堂,自然是有话要说的。
彭氏看了一眼白成理,见丈夫面无异色,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公公和夫君在朝上并没有被人为难,这样便好。
殊不知,这比让御史当面啐一口还要难受。
一家人散去各自不提。
亦安回到碧云馆,绿澜带着院子里的丫鬟们齐齐向亦安贺喜。
“恭贺王妃娘娘,给娘娘贺喜。”绿澜带着院子里的丫鬟们纷纷向亦安磕头。
亦安作为白家众人里情绪最稳定的那个,还轻笑道,“可见是惦记我的钱袋子了。也罢,都赏一年的例钱,且都乐呵乐呵。”亦安估计祖母和母亲那边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儿L,她自然不好越过了去。
绿澜等人自是喜不自胜,除过碧云馆,难道家里老太太和太太们竟有不赏的道理?西院二太太不说,东院大太太必是要给姑娘作脸的。娘娘在册封前就得太太看重,自不必提眼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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