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将永远拥有这样不息的期盼。
她几乎将自己与这个欲望的存在等同,而用尽一切手段去满足这样的欲望对她来说几乎就是维持自己存在的本能。
只是——这是一个扭曲的世界,那“伟大的最初”是一个扭曲的神明,而她想要达成自己的目标,也只能采取扭曲的手段。
什么是独立的自我?每个人都像是不等量的液体,由不知道多少种颜色混合而成,又分别装在大小不同的容器里。自我的形成就像纯净的白水被倒入不同的颜料,直至具有自己独特的底色然后主动拒绝其他颜色的汇入,又或者直至容器被装满、颜料溢出或直接将容器撑爆。
“不存在的独立”,倘若将她当做一个“容器”,那么永不停歇地接受着不同来源的“颜料”改造的“人”是否算是独立?倘若她将自己当做一种颜料,那么毫无保留去融入他人的人是否能算作存在?
不存在的独立,存在的不独立。倘若她身为人,那么她必然是某些存在最佳的侵蚀对象;而倘若她去做这个侵蚀他人者,那么她将无孔不入。
那位“伟大的最初”在她身为人的时候侵蚀了她,而当她选择放弃自己独立的存在时,她反而潜藏在了祂的每一份力量中,她是寄生者,是不存在者——
于是她隐而不宣。
她剥除了自己那时除了最强烈的欲望之外的所有,让那些东西尽管依旧被她所拥有却不再对她造成影响——拥有太多者总是容易在类似于这些东西的影响下改弦易辙。她小心地保存着每一个愿意跟随她者的记忆与欲望,期待着它们某一天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存在身上再一次生根发芽。
愿意跟随者——绝非处于人类世俗意义上的定义,而是向她祈求者,亦或者是在某一瞬间想做某件事并在之后选择维持者。
是的,她所需要的仅仅是某一瞬间。
强烈的欲望总是太过于容易消逝,但在某一瞬间触动那条隐秘的联系却也同样没那么困难。
困难的是在更长的时间里维持自己的欲望同样强烈。
欲望的消逝与更易是轻易的,欲望的维持却是痛苦的。维持欲望存在最基础的办法就是永不满足,然后再加上时不时类似于浅尝辄止的接近——对于身为人者必然会带来一种强烈的痛苦,甚至在人类文明的时代里用在他人的身上必然是被人所厌恶的手段。
欲望的存在也会塑造拥有欲望者。而每一次欲望的塑造都会在拥有者的身上留下无可磨灭的痕迹,就像是平整的纸张被弯折,看似并未失去什么,却永远再难恢复。
而这样的过程同样是一种绵延不绝的痛苦,无论是因塑造而转变的过程,还是转变后面对亲近者在某一瞬间骤然陌生的眼神——
只要身为人,所渴望的就绝不会只是一样东西。
而她却期待着这样的痛苦,因为痛苦存在,几乎等同于她自身的欲望便存在。只要她的欲望永不停歇,那么——
她将永远陷入无尽的苦痛里。
而她将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