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琵琶送达,拨子也备好了,若不弹一曲,怕也会驳了长公主的面子。纾雅迟疑接过那把精致琵琶,不住回想着从前母亲教授给自己的调子,须臾,拾起拨子,弹出一首《春信》。
这是母亲众多曲子中最不靠情致的一首,只需略带欢愉,按部就班划完音节便可,但接近收尾时,纾雅还是因紧张而使拨子滑落。
“失礼了”
“无妨,纾雅还是说说故事吧,六皇子大婚那日,魏垣发落了些纨绔子弟,敢明目张胆在皇宫撒野,也不怕皇帝发落了你们?”
铺垫完方才那些,长公主终究还是提到那事,纾雅心中悬着的大石头也落地,若是要挨上一顿斥责,也坦然接受,于是放下手中琵琶,蓦然跪地请罪:
“母亲恕罪,纾雅并非存心怂恿,只是弟弟深受其害,夫君随我回韦府时偶然撞见,这才帮他出了口气。”
“我只是随口一问,这是作甚,快起来。”长公主呷口茶水,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声音浅淡:“我这儿的情形想必你也清楚,别让人抓了把柄”
“是,纾雅明白了!”
纾雅起身,只见长公主稍稍抬手,示意离开,这才庆幸她并未做出难之举,可她疑惑的是为何大费周章地用这些来试探她。
目送她离开,陪侍姑姑再次贴近长公主耳畔:“主子以为如何?”
“再探”
匆匆赶去武馆,已是一个时辰后
长庆的手已经大好,虽说掌心还有些疤痕,但握剑挽弓已与寻常无异。
他独自一人在天井下舞剑,长剑在日光下划过一道道银色轨迹,疾风骤雨般刺向周围,他的力量似乎又提升了些,动作也更加流畅。
纾雅站在回廊下注视许久,可长庆仍然沉醉其中,毫无察觉姐姐已经来到武馆。
正练到劲头上,另一柄剑从长庆右侧方刺入,事发突然,可他还是依靠自身的敏捷性从容应对,回眸间,却发现正持剑与自己比试的正是姐姐纾雅。辨清来者时,长庆怔了一刹,没等他回过神来,纾雅再次提起长剑戳刺,长庆依旧轻松闪避,反手围攻。
比试点到为止,纾雅的最后一击从侧边扫过,长庆抓住时机以剑挡剑,靠着臂上的力气,一把将纾雅那把挑落在地。
“纾雅,没事吧”他收剑,来到姐姐面前。
纾雅摇头,淡然一笑,眼见他又有些长进,甚是欣慰,若往后再有武试,长庆定然可以名列前茅。
姐弟俩找了个静僻地促膝长谈。他今日想见纾雅,原是因为前日夜里听人说起了西北之地的情形:
那儿有着连绵不断,似乎踏不完的大漠和戈壁滩,干燥多风,大风一吹,黄沙扬天而起,有时甚至半月不降雨;且地处国土边疆,若外族有异动,必会引发大小战争。
于是长庆担心姐姐往后到了肃州受罪。
可纾雅却是不以为然,她知道西北方多沙,可也曾听一些西域客商说过那边的坊市与京城别无二致,关镇多建于绿洲之上,并未像他说的那样可怕,况且自己还与魏垣定了那一年之契,时日一到,终归还得回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