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轩又将两本书拿了出来,李晓似是想到了什么,拱了一下郭正问道:“人生若只像初见,何事…,啥来着?”
郭正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纳兰性德的词。”
李晓郁闷道:“你怎么知道?”
郭正叹了口气:“我以后要有孩子,坚决不让他上什么双语学校,这他娘的老祖宗的东西都忘干净了。”
赵轩先拿出来的是五万所买的那一本,见郭正洋洋自得正在训李晓,他笑着问道:“凌南诗集听过吗?”
郭正一愕,片刻摇了摇头。
旁边的老董也是面上微红,因为他也没听过。
“丽白楼遗集呢?”
听到这个名字,董立恍然大悟,而郭正依旧是摇头。
董立戴上手套,接过赵轩递过的木盒,小心的翻了起来,随即不解道:
“笔势雄奇,姿态横生,出于无心,笔法坚毅、果敢,可以看出此人是学的毛笔,后改为硬笔,这是谁写的?”
对于书法好坏的裁断,赵轩就是门外汉了。
不等他回答,董立又问道:“丽白楼遗集我知道,但凌南诗集应该没有刊印过,这倒是奇了。”
郭正和李晓两人听的一头雾水。
赵轩没犹豫,当即把自己的看法说了:“我觉得这是凌南先生自己所书,或者说丽白楼遗集是根据此版整理刊印的。”
董立点点头道:“也有这种可能,我没见过凌南先生的字。”
“凌南是谁?”郭正好奇问道。
“林庚白听过吧。”
郭正顿时了然,只有李晓依旧是一头雾水。
在赵轩看来,这就是林庚白亲自手书而来,包括董立所说先习毛笔,毕竟是民国时期的人,也能吻合。
林庚白原名学衡,字凌南,又字众难,是民国时期的著名诗人。
他的诗多以抒发心中的愤慨以及对家国的情怀为主,他曾说过:若论诗我第一,杜甫第二。
九一八事变后,他坚称不打倭寇,中国的命运一定就完了!
算是一个对时局精准把控的人。
不过,林庚白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的情史,35岁离婚后,先后可追过不少当时的民媛,
有张荔英、陆小曼、唐瑛,还有当时的电影明星王莹,也有说他连林徽茵都追过,不过这些好像都没有追上手。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他和大多数爱国人士一样,未获善寿,45岁时,被日军在港城所谋杀。
“董叔,这个值五万吗?”李晓问道。
董立笑着道:“古籍善本极难估值,爱它之人千金不换,无缘之人一子难舍,你这问题可难倒我了。”
赵轩会心一笑,董叔这样说,说明心中看不到五万,觉得赵轩多花了钱。
但当董立看到第二本时,他就吃惊了:“两本花了十五万,那是千值万值啊。”
封页只有三字:侧帽集。
“怎么起这么古怪的名字?”郭正对于这些所知的同样有限,好奇问道。
这次董立直接开口解释道:“信在秦州,尝因猎日暮,驰马入城,其帽微侧,诘旦而吏人有戴帽者,咸慕信而侧帽焉。
其为邻境及士庶所重如此。
这讲的是隋文帝岳父独孤信,据说独孤信是当时少有的美男子,很多人模仿他的穿着、打扮,晋之遗风可见之甚,
有一次他因为骑马帽子被吹得歪了,结果被人看到,过后几日城中多侧帽,就有了这个典。
纳兰容若还作过词道:‘倚柳题笺,当花侧帽,赏心应比驱驰好。’这或许就是这个诗词集的由来。”
郭正听得大悟,李晓则再次的挠了挠头,脑海中想到赵轩说他是文盲,当时不服,现在看来还真是。
翻开第一页时,董立更是欣喜,这不是刊印版,而是手抄本。
只见第一页上书:容若天资超逸,悠然尘外,所为乐府小令,婉丽凄清,使读者哀乐不知所主,如听中宵梵呗,先凄惋而后喜悦。
容若词一种凄忱处,令人不能卒读,人言愁,我始欲愁。
落款是:友,顾远平。
“这是顾贞观亲笔所抄?”董立惊喜问道。
赵轩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但结合纸张年代来看,应该差不多。”
“定是,一定是了,小轩,你这个漏可捡大了。”
顾贞观字远平,同样是清初的著名词人,与纳兰容若关系莫逆,开篇的话,就是他对容若词的评价。
揭开第二页,则是一首梦江南的词:
‘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而在这词的下方留白处,有一方钤印:谦牧堂藏书记。
这是明珠藏书用印,后成为纳兰家族三代人通用的藏书印。
说明此书顾贞观在抄录之后,送给纳兰容若看过,并留了钤印在上边。
之所以未盖在第一页上,或许是不好意思吧,因为顾贞观对他的评价太高了,
如果在上方盖上钤印,那不是说明容若认可了顾贞观的崇评。
侧帽集中共收录容若词十二篇,每一页上边为词,下边乃是顾贞观所书对词的理解,算是注释吧。
可惜的是,并没有那首耳熟能详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
“这个值十万吗?”李晓又问道。
这次董立没有忽悠,略一沉吟道:“保存如此完美,可以上大拍了,我估计起拍价不低于120万,至于能叫得多少,就不知道了。”
李晓叹了口气,不过目光转向郭正时,他就笑了。
“你看看你,忙了半天赔了一万二,人家呢,两小时净赚一百多万,老郭啊,你说人与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滚,我不和文盲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