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轩看着旁边四方桌的原石,对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要考验,
但他没有留手的打算,想看看对方到底玩什么。
五块石头的体积差不多,都在三公斤左右,他看着桌上的原石,接着道:
“第三块,春带彩,种水差,勉强算豆种,估计上不了刨光机,有意思的是,这块是假皮料;
第四块还行,糯冰飘花,虽然石头不大,但没什么裂,应该有手镯位;
第五块最好,正冰,虽然里面有裂,但内化爆色了,有可能出满色的牌子。”
随着赵轩开口,句老就起身站在四方桌边。
他仔仔细细的看了每一块石头的皮壳表现,有三块他的认知和赵轩差不多,
但还有两块,第一块白底青他觉得手镯位的可能性很大,还有最后一块,他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内里有爆色的可能性。
又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然后又侧头叫了一声,没一会那个中年人再度过来。
“把这五块,全部拿到后边切了。”
等到人和石头都离开,他这才坐到茶桌看向赵轩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好奇吗?”
赵轩没吭声,他知道句老会接着说的。
“我13岁就和石头打交道了,家里穷没书可念,现在有的一点书本上的知识,还是壮年之后自己恶补的。
那时节这边往老缅那边进出,比现在还方便。
我父母生了七个孩子,夭折两个,我是老三,那时节实在是饿怕了,所以就翻到那边矿上,
虽然那边比我们这边还要乱,但那时小,也不知道什么叫怕,就是感觉肚子一直是饿的。
那个时候,这玩意还不怎么值钱,不过运气好的时候,也能捡到几个不错的,能换点钱。”
赵轩见老人陷入了回忆当中,起身坐到泡茶的位置,开始给老人泡茶。
老人喝了一口茶,又接着道:
“我记着有一次,连着好几天,一块好石头都没捡着,也没有力气再刨了,就躺在矿堆上休息,
太阳很暖和,我这一躺就不想起来了,当时就感觉估计要死了,结果被人踢了一脚。
那人的年岁也不大,和现在的你差不多吧,他看了我一眼问道:‘国内的还是这边的?’
我就回了一句说是国内过来的。
他叫来两人,把我抬回了他的家,然后又给我准备一些吃的,两天后我才算是回了魂。
他见我恢复了,就让我滚蛋,我当时就跪下磕头,一是谢他的救命之恩,其二我看得出来,
他在矿上颇有威望,就想着他能把我留下。”
赵轩双眼微眯,心思翻动,他猜到了一种可能性,也猜到了为什么句老要考验他了。
不及他问,句老的声音还是不疾不徐的道:
“许是被我的诚心打动,他把我留了下来,我没看错,他在矿上威望很高,
所有人都称呼他为塞耶,就是老师的意思。
他没让我再去捡石头,而是就带着我在矿上溜达,他每天的工作好像就是对每块出土的料子评头论足,
一个星期后,他给我安排了一个活,就是和他一起切料子。
他当时对我说:‘小不点,你要学会总结和积累,先研究皮壳,然后再看切开的玉肉,找出两者之间的一定规律。’
现在都叫我翡翠大王,哪有什么玄乎的门道,无非就是看着切得多了,比别人多花心思去研究罢了。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叫他师父,他不拒绝也从没承认过我是他徒弟,
他说了,没什么可教我的,只说他看石的手法,我学不来。”
说到这里,句老呵呵一笑,看了眼赵轩。
赵轩此刻也起了兴趣,赶紧问道:“然后呢?”
“我那时小啊,听这话自然不服气,就说你会的,我迟早也能学会,他听了也不以为意。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他和人赌石,他让对方随意挑石头,他不动手,隔着两米的距离,
将每一块石头说得分毫不差,当时我才明白,我或许是真的学不会,太神了。”
说到这里,句老的面上带着一丝落寞。
其实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探索,自己师父看石头的方法,然而越钻研越迷糊。
“后来呢?”
“我跟着他好几年,那几年我日子过的滋润,不仅吃饱穿暖,还有闲钱补贴家里。
师父是个很大气的人,赚钱很快,但他好像花得也很快。
当时我就觉得这样一辈子也不错,但有一天我醒来,就看到床头的一封信还有两千多美刀。
师父说他走了,我问遍了矿里的每个人,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后来我才明白,师父名声在外,被别的私军惦记上了,他为了不被圈养,所以才离开的。
我呢,因为那几年的积累,依旧留在了矿上,直到七十年代,我才回来,
后来,慢慢做起了翡翠毛料的生意。”
说完这些,他看向赵轩意味深长问道:“你认识郭逍基吗?”
赵轩苦笑,得,与自己的猜测完全一样。
老缅这边的人,通常有名无姓的,前面的郭,并不是姓,而是对年龄变化的一种诠释。
他们将年岁轻的叫‘貌’,意为年轻、弟弟之意,
就拿昂登来举例,年少时可能叫貌昂登,
随着年纪增长,就上升到‘郭’,意为兄长、哥哥之意,就变成了郭昂登,
再年长些,就变成了‘吴’,意为叔伯之意。
赵轩听自己的大师父刘浩歌说过,他当年在老缅的地界,名字就叫逍基。
所以,句老所谓的师父,就是年轻时的刘浩歌。
他笑着起身,深施一礼道:“这么一说,我可能就该改口称您为师兄了。”
句老同样大喜起身道:“您真是师父的弟子?”
赵轩没有说得太明白,只说自己碰到大师父,是他教自己看石头,赌石的,非州的事不好明说。
句老长叹一声道:“看来还是我不够聪明,师父的看石手法,你倒是学了个十足十。对了,师父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您放心,好着呢,不过不在国内,晚一些我给他电话,您俩还能叙叙旧。”
“好好,盼着这一刻几十年喽,这下了无牵挂了。”
说着,又拉着他道:“走,去后院看看小师弟的水平,是不是真得了师父的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