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景府西院,景熙跪在书房门口,屋内还亮着灯,依稀可见一黑影俯身在桌前写着什么。
一个时辰过去了,月亮渐渐被乌云盖住,空气中的寒气愈发刺骨,景熙轻揉着膝盖,就在这时屋内的黑影动了,景熙立马直起身子。
“呦呵~这不是右将军吗,怎么跪在我的书房跟前啊,快起来吧,我可受不起!”
景熙撅着脸不服气道:“你要骂就骂,要打就打,别阴阳怪气的。”说完还把头转向一边,不看景黎骁。
景黎骁挑了挑眉,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回自己屋去,这几天不许出门!”
“回就回,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完景熙就起身气呼呼的走了,留下景黎骁双手插袖对着乌漆嘛黑的天空肚子叹气。
二天一早,景熙就翻墙跑了出去,从墙岩上跳下来的时候差一点摔倒,“你说不让出门,我就得听你的啊,又不是我亲爹,切~”
“小爷我爱去哪就去哪,你管不着,略略略~”
就在景熙像猴拍屁股一般偷偷嘲讽景黎骁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搭在他的肩膀上,吓得他浑身一哆嗦,慢慢的转过头来,一瞧不是别人,正是昨天他让小白把信送到其人手中的王将军,王迭六。
此人是蟒头黑骑九营的游击将军,三十来岁,却是景熙提拔上来的,当时景熙十六岁当了景家军的右将军后,接管九到十一营,王迭六时任总旗,可以说是武将官职中小到不能再小的官了。
之所以现在横跨副把总,把总、副千总、千总、副守备、守备、指挥佥事、指挥使、到达现在的游击将军,该是景熙升任右将军第二年攻打永泽城时,他以所率部下不到百人,歼灭陈国救援骑兵千余人,并将其游击将军斩于马下。
景熙之所以能在军队中名誉大声,就因为他敢提拔有功之将,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声明,但凡九至十一营的将士斩获敌军军官,其奖赏便是升他到所斩军官的官职。
不得不说自从这将令在三个营传开后,其战斗力士气蹭蹭往上涨,原本该是六营七营干的活,有时也会被他们提前完成,战场上的战利品也都被一扫而光,这事儿被豹头黑骑上报给景黎晓,没成想这大帅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按下不提了。
“将军,您这是?”王迭六见景熙有门不走偏要翻墙而出不免疑惑的问道。
“少打听,你不在山上练兵,跑这儿干什么来?”
闻言,王迭六左右环视,见行人众多,拉着景熙到了一僻静之处。
“有屁就放,是不是又被豹头给抓住什么小辫子了?”
王迭六叹了口气,这些年奔波沙场,受伤颇多,让这位原本有着火刀六称号的将军有些显老,这会子又不知因为何事显得有些郁郁寡欢,搞得景熙觉得事有蹊跷,便问道:“到底什么事?”
“昨天晚上俺接到帅令,帅爷让俺今早儿火速赶往这里,俺猜八成是昨晚上的事得要个替罪羊吧?”王迭六说着便冲景熙眨了眨眼睛。
景熙当即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你他娘的就为这么点事在小爷我跟前唉声叹气的,别忘了是小爷我提拔你当的将军!“
“嘿嘿~瞧您这话说得,俺也没说别的啊,俺主要是担心以后不能跟在将军身边了。”
景熙切了一声,踢走脚边的石子,舔着牙说了句:“放心,你想走我还放你走呢,你用着多顺手,老头那边你也放心,估计就是打一顿板子然后降级什么的,用不着担心。”
王迭六听完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道:“那俺就放心了,打一顿板子降级算个啥,只要能跟在将军身边,就是当个牵马的俺也乐意。”
“得得得,香饽饽屁就收起来吧,别碍着爷的事儿,忙你的事儿去吧。”
王迭六一扫先前的烦闷,甩着胳膊就进了景府,景熙伸了伸懒腰,闲逛在闹市中,路上的行人都笑嘻嘻的喊一声将军,他也乐得回应,瞧见街上耍皮影戏的也上前凑凑热闹,耍的这出戏就是他生擒敌国皇子的事儿,听着影屏后边的艺人都快把他吹成神了。
唉,要是那些个弟兄还在,他一定会把这些人请到营帐前,让将士们一块热闹热闹。
“景将军。”
一声呼叫,让景熙回过神来,他转过身,见两名飞鱼服的金刀侍卫站在身后,瞧着腰间的金牌,景熙心里一颤。
“景将军,陛下口谕,宣您进宫,不得耽误,马车已备好,请将军上车吧。”
就在这时景熙上前抽出旁边侍卫的金刀,惊得两名侍卫纷纷后退一步,金刀在日头下烨烨生辉。
“你们这些金吾卫的刀,瞧着挺唬人的,就是不知道架在脖子上,快还是不快?”
“将军说笑了,和您的凌虚宝剑比起来自然是废铜烂铁。”
景熙将刀一转递了过去,便随着侍卫上了马车。
皇宫内,乾阳皇帝云恭倚在龙榻上,听着刚刚南巡回来的丞相左阙汇报着事宜。
丞相左阙,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治世之才,聪敏练达,百官之首,忧国忧民,是不可多得的一国之相。
这大清早没天亮就进宫来了,饭没吃就罢了,这连口水都没得喝,在火鼎旁边坐着说了一个时辰,早就口干舌燥了。
“你递上来的折子我看了,你说淮北、淮南、池州等地,山匪横行已经大有规模,说说怎么回事。“
“回陛下,“左阙舔着嘴唇咳嗽了两声,似乎在示意他渴了,见没反应后便只好继续说下去,”臣初到淮南境地时,为了更好的查明其赋税大降的原因,便乔装打扮成行脚商的模样,竟差一点被山匪掳去,幸亏遇上朝圣观的道士才化险为夷。“
“咳咳......臣也疑惑,在这官道上山匪会如此横行,走访多地才了解到,这些地方的山匪大多已经占山为王,在多地烧杀抢掠,使得百姓苦不堪言,当地府衙多次围剿,皆是大伤元气,而山匪非但不收敛,反而更迅速的扩张,臣估计江南西道及淮南道的山匪已达数万之众。“
云恭将手中的折子朝着桌子上一扔怒斥道:“都是吃干饭的,江南道,淮南道可是国家重税之地,岂能由着他们胡来,你拟一道折子,让两道的府衙统一指挥各地的营房,务必全歼山匪。”
“遵旨,臣还有一事,要........"
"陛下,景熙已在门外候旨意,是宣他进来,还是....."大太监覃思弓着身子低首说道。
乾阳皇帝嗯了一声道:“让他进来吧。”转而对着左阙嘟囔:”这小子是越来越大胆了,昨晚上居然带着人去天牢把离君豪严加拷打了一顿,朕非治治他不可。“
左阙抚须笑着回道:“景家那个小子嘛,确实是块瑰玉,只可惜还是太年轻,脾气燥了一些,日后多加历练,定能成为国之重器。”
“就你会说,难道朕不知道吗,毕竟也是看着长起来的,他的脾气朕知道。”
左阙点着头没有再言语,只听殿外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臣景熙,叩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