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圣将宣纸塞进竹筒里,放到窗边的柜子上,转眼回来就瞧见景熙坐到了他的位子上,把腿交叠放在桌子上。
“坐就好好坐,是不是屁股又痒痒了?”
景熙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笑道:“还当我是小孩啊,您现在可打不过我。”
言圣双手交叠自然垂下,一双满是皱纹的眼睛微眯着,挑衅道:“试试?”
景熙干咳两声,把腿从桌子上放了下来,反而拄着腮道:“您打算让我跟着那个博士学?”
言圣略显斑白的胡须笑道:“你想跟那个博士学?”
“呦呵,我还能挑吗?”
“不能。”
景熙舔了舔牙,双手放于脑后松了口气道:“要是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跟着您学。”
“哦?还想跟着我学?老夫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教你,你多威风啊,横扫陈国二十万敌军,生擒敌国皇子。”
景熙经他这么一夸小脸就扬了起来,红光满面的傲娇道:“那是自然。”
“可惜就是不知道离了你家老子,你还能不能有此功绩?”
景熙这笑脸来的快,去的也快,蹭的就站了起来不悦道:“瞧不起谁呢,我在战场上的功绩都是我自己挣来的,和他有屁关系。”
言圣走过去把手放在景熙的肩膀上说道:“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
景熙不服,还欲动弹,可是言圣的手就像是一个钳子紧紧的夹住了他,言圣微笑着,手上一用力景熙这个七品境界的练家子居然直接单膝跪在地上。
“看来是光想着建功立业,疏于练功啊,两年多还停在七品的小境界,还想着和老夫比试一二,老夫我当年只身入靖国谈判,三百刀斧手都近不得我身。”
“你才策马扬鞭几年,就敢在老夫面前逞能!”
景熙跪在地上哎呦的喊道:“错了错了,老言头,您是大宗师,您厉害成了吧?”
陈国、南国、靖国、梁国四国中修炼者无数,但大宗师只有六位,其中北蛮亦有三位,凡位列大宗师者,皆不能以常人的眼光观之,其中内蕴不可用言语陈述。
南国只有一位大宗师,便是跟前的这位国子监祭酒言圣。
“嗯?老言头是你叫的?”
“哎呦呦,老师,老师,我错了,胳膊要断了。”
就在这时半掩着的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声音:“言老,刚才有个监生居然骑马进了国子监,有人劝阻他,他还大大出手,致人轻伤,现在监生们都跑到沐主簿那里求公道去了。”
言圣瞪着景熙冷言道:“一来就给老夫整事儿,在这里待着哪都不许去!”
“好好好,您说了算。”
言圣见景熙老实了,便整了整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景熙站起身来揉了揉肩膀口吐芬芳。
景熙闲来无事就在这辟雍殿里闲逛了起来,这儿不愧是皇帝讲学的地方,摆设什么的就不用说了,绝对的奢靡雅致,建筑用料也是上好的紫檀木,就这几根顶梁柱,就不是有钱就能搞到的。
“言老,我听说景家那个惹事精要来咱们国子监,您应该给陛下上道折子啊,陛下肯定会听您的。”
“言老,言老?”
这可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直到他的话音都消散了,他才敲了敲门,见无人回应,便径自推开门走了进来唤了几声。
就在这时景熙突然从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猛然尖叫朝远处跳去。
“什么人?!!”
景熙搓着扳指瞧着他的打扮,棕叶色的斜襟,应该是国子监司业,也就是现在大学的副校长一级的吧,只是官职上如此。
再观其相貌,厚厚上唇的八字胡,和标准的国字脸,大眼一瞧就是个厚道人。
那人也回过身来,见景熙监生打扮,觉得刚才自己有些失态咳嗽两声道:“你是哪一堂的监生,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哦~我今天刚来报到。”
那司业眼珠下转嘟囔道:“今天刚来?”
景熙接过话头道:“是的,今天刚来的。”
“咳咳,那你可曾见过言老?”
“见了,刚走。”
司业一拍手道:“还是来晚一步,景家那惹事精今个儿估计就要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景熙暗地里偷笑,景家的惹事精就站在他跟前呢,他还不知道。
“司业,瞧着不是京里人?”
“确实不是,我是南阳人,嘿~我和你说得着吗,抓紧上早课去!”
景熙负手而立笑道:“那可不行,我得好好问问你,我怎么就成了惹事精了?”
此言一出,那司业瞳孔猛缩,又重新从头到脚的端详了一眼景熙,最后可能是觉得这样不过瘾,又绕着景熙走了一圈。
“你是景家二公子?”
景熙抖了抖氅衣笑道:“怎么,不像?”
司业也是一缩下巴喃喃道:“确实和我心中所想有些许差别。”
“有何差别?”
“我听人说,景家二公子长得尖嘴猴腮,脸上还有一颗拇指大小的黑痣,非但如此,据说还有口臭。”
“什么玩意?!!!!”
景熙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震得那司业拍着耳朵制止道:“辟雍殿内禁止喧哗,既然你已经是国子监的监生了,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第一......”
不等他说完,景熙就上前揪住他的领子一双剑眉怒目而视道:“刚才的话是谁和你说的!”
“放肆,把手给我放下,这成何体统!”
景熙岂会听他的,追问道:“是谁说的?!”
这司业也是不怕,抓着景熙的手威胁道:“你要是再不松手,我就把你从国子监剔除出去。”
“呦呵~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才是。”
见景熙油盐不进只得虚晃道:“言老,您回来了。”
景熙闻言噌的就松开了手,司业也趁机跑了出去,在门外大喊道:“好个黄口小儿,别以为自己抓了敌国皇子,就无法无天了,在这国子监你看我怎么治你!”说完就脚底抹油跑了。
景熙嘿了一声骂道:“他妈的,谁说国子监的人不说瞎话,纯属他娘的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