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猛然起身,看向窗外,只见南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天空为落下的白雪在火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
从窗户吹进来的冷风吹得景熙回过神来,那里是鸿胪寺的方向!
景熙骂了一声,便冲出房门,帘儿捧起氅衣出门去追他,可是出门就不见其踪影了,只听一哨声,转而又传来一声雪鹰的鸣叫,小白在天空盘旋随即猛的俯冲而下,一匹龙花马的俊影从石拱门前飞驰而。
景熙回头抓住缰绳一跃而上,小白落在他的肩上。
“小白回家喊人去!”小白闻言啾一声扇翅飞向景府。
龙花马在漫天风雪中奔驰不停,雪花就像刀片一样吹在景熙的脸上,彻骨的冷风往他领口灌着,他眼神中满是杀气!
另一边,火势正在蔓延,自鸿胪寺起前后三条街都燃起熊熊烈火,转眼就从街头烧到了街尾,火势已经不可救,百姓们纷纷出逃。
鸿胪寺街上夹道,一人被烧得满脸雀黑,吐出一口黑烟噗通瘫倒在地,顿时老泪纵横道:“完了,完了,鸿胪寺没了,死罪啊,死罪啊!”
冒火赶到的鸿胪寺卿赵翔看着瘫倒在地的李三立上去揪着他的领子大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知道是怎么回事,前后三条街皆有爆炸,火势逼人,鸿胪寺被波及,我等拼命抢救,进去的二十几个人只出来了五个人!”
闻言赵翔直觉得眼前一黑,差一点没有踉跄倒地,多亏后边的鸿胪寺同僚扶了一把,只听他喃喃道:“天灾横祸啊!”
随后他反应过来,着急问道:“陈国使团呢?”
一旁的鸿胪寺协律郎咳嗽着:“一天未归,不知去向。”
“这都这样了,干看着有个屁用,还不快去找人!”
所有人散去,景熙骑马赶来,赵翔见他如见救星,连忙推开众人跑过去噗通就给景熙跪下来:“二公子,你快请巡城司来救火啊!”
景熙的脸被两旁的火焰烘烤的瘙痒难耐,他拽着缰绳大喊道:“陈国使团呢?!”
“一天不见人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二公子你快去巡城司啊,再晚鸿胪寺就真的没了!”
景熙看了看四周的火势,已经断无再救的可能便紧缩眉头怒吼道:“是这破地方重要,还是人命重要,我看你是熏晕了头了,还不领着人赶紧撤出去!”
赵翔擦着额头的汗,猛然惊醒连忙吩咐众人撤离,就在这时一旁的高楼门架突然倒塌,朝着赵翔砸去,那橙黄色的火海就像一朵朵火莲盛开一般,赵翔自知躲无可躲,便闭上眼睛等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景熙纵马冲进镂空的门洞中把赵翔拖了出来。
“二公子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景熙看着跪在地上的赵翔骂道:“你他娘的能站起来就赶紧领着人撤出去!”
说完,景熙便调转马头,一甩鞭子飞驰而去,赵翔被众人搀起来,他连忙大喊道:“快冲出去,快!”
景熙冲出火海,直奔大理寺而去,路上巡城司的兵马从各街道赶往事发地点,全城都戒备起来,今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大理寺门前已经被重兵把守,亲自在门口把守的大理寺卿吴青峰见景熙满脸污垢的骑马冲了过来,立马跑下台阶紧抿着嘴唇道:“二公子可是从鸿胪寺来?”
“娘妈的,那里已经没救了,巡城司的兵马已经赶过去控制火势了,里面的那个王八蛋怎么样了?”
吴青峰拉着景熙的手小声嘀咕道:“我今晚刚好当值,还没等躺下呢,就听见一声巨响,见鸿胪寺那边火光冲天,我怕是有人搞得迷障,实则是来救离君豪的,就连忙把能叫来的人都安排在寺内寺外把守。”
“让我进去看看!”
吴青峰连忙领着景熙走进地牢,到了离君豪牢门前,只见其倚在石墙上,紧闭双目气息微弱。
“他自残后,就一直神志不清,每日让御医把脉行针两次,还是不见好转。”
景熙眼睛紧盯着离君豪,觉得不对,便让吴青峰打开牢门,吴青峰知道事态紧急,连忙打开锁链。
景熙快步走到离君豪跟前,掐起他的下巴,仔细的端详了起来:“离君豪,你他娘的是死是活,给老子点反应!”
离君豪就像是一具死尸一般,只有微弱的呼吸,任由景熙拽拉可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去,找热水,要滚烫的!”
吴青峰犹豫道:“这不行,他现在身子太弱,凉水都碰不得,更不用说热水了,再说了,他也不一定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的由头。”
“那也要问了才知道,去,还不快去!”
吴青峰立马吩咐人去端来滚烫的热水,景熙接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泼在离君豪的脸上,可这家伙就像死猪一样毫无反应。
景熙急的来回踱步,脑子在飞速的旋转,若是外面那场大火不是为了救他营造的,哪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闹这么大动静吗?陈国使团所有人又在这时候同时消失,除了是为这件事,景熙实在是再也想不出别的事情来了。
就在这时月光穿过牢顶的小窗户传进来打在外边看守的铜镜上又折返回来照在离君豪的脸上。
景熙望去,眼睛猛睁瞳孔极度缩小,他蹲下摸着离君豪的脸,突然间!景熙将离君豪的整个脸皮撕扯了下来!
吴青峰先是大惊,随后察觉不对,也是快步走过来蹲下,一瞧这哪里是离君豪!
明明是个相貌平平的寻常人!
“妈的,是易容术,咱们都上当了,真的离君豪早就在陈国使团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给换走了!”
吴青峰只觉得五脏六腑的血脉倒流,大呼:“不可能,我一直派人盯着呢,怎么可能让他们在眼皮子底下把人换走?”
景熙揪过吴青峰的领子怒声呵斥道:“那就要问你了!那天是谁值班看守的,现在这群人又在哪,还不快找人控制起来!”
吴青峰冲出去拿人去了,景熙刚欲走,只听那假冒离君豪的人用细弱的声音呢喃道:“哈哈,咳,你们南国人就这点本事吗,我们将军用了这么点伎俩就把你们耍的团团转,呸~就这样还想和我们陈国斗,别痴心妄想了!”
“哈哈哈,你就是景家军的二公子吧,我们将军托我给你带句话,他在南城门外候着你!”
景熙瞥了一眼狱卒从牙缝中挤出句话来:“别让他死的太舒坦。”
说完景熙便冲出大理寺,骑上龙花马对着门口的侍卫道:“通知巡城司的人,紧闭城门,其余的人都随我到南城门!”
山南山北雪暗,千里万里月阴,南城门外,要通过必须落下吊桥才可以,这里的悬崖是天然形成,宽足足有余米,可谓是一道天堑。
悬崖冻结的河流之上,一黑衣束身袍服的俊朗男子坐在木凳上,白绒裘衣披在身上,身后是诸多护卫赫然立于风雪中,一铁锅下柴火早已熄灭,锅里即将上冻的汤水还可依稀瞧见上面漂浮油花。
“将军,您说景家军那小子有那个本事发现蹊跷吗?”
段无涯吸着面条斜眼瞄了一下给他撑伞的护卫笑道:“最好是能发现,不然多没意思。”
“喏,赏你个蒜瓣吃。”
那护卫接住吃了起来,段天涯一边吃着面,一边瞧着城里的火光和滚滚浓烟没有任何表情。
一碗面很快就被段无涯吃完了,连汤都没剩,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蒜皮有些失望道:“走吧。”
就在段无涯转身的那一刻,一支利箭划破长空在悬崖间响彻着撕裂的声音直直射向段天涯的后背。
风雪天地之间,段无涯早已回过身,手握利箭勾着嘴角看向城门楼子上搭弓射箭的景熙,即使隔着一道不可哭二月的悬崖都可以感受到他能杀人的眼神。
段无涯握着利箭负手踱步,似有些亢奋,最终还是放声大笑起来:“二公子,段某恭候多时了。”
“段无涯!用如此下流的手段不觉得可耻吗?!”
景熙愤怒的声音即使再大的风雪也掩盖不住,段无涯似乎也在享受他的愤怒,负手立于雪地之上大笑不止:“二公子说笑了,您也是熟读兵书,自知兵不厌诈,不过说到底,确是在下胜之不武,若不是京城里有人牵制住你,段某或许还真不敢如此行事。”
“在此就谢二公子给段某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了。”
景熙的手狠狠的攥着弓箭,吊桥已经被毁,已经断无追击的可能,现在又是逆风,带来的弓箭手没有那个本事能射过去。
“二公子,我在你家西院杨树下给您留了份礼物,您得空挖出来看看。”
景熙就眼睁睁的看着段无涯翻上马,高举手中的箭支,却什么也做不了。
“二公子,我请鸿胪寺的各位看的这场年前烟花,就权当面钱了,哈哈哈~这支箭段某会挂在卧房的门帘上,以便日日观赏,风雪渐盛,段某还要赶路,就此别过吧。”
段无涯在马上欠身作揖,一拽缰绳飞驰而去,消失在风雪之中。
景熙将手中的弓直接掰成两半咆哮着:“段无涯,我要将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