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安怡有怨,这是真的,不过,在工作场合上依然要保持笑容,毕竟她是女主角,我得罪不起。
但从听过八卦开始,我就不再对她提出任何建议,任由她一次次被导演喊着NG。
两天之后,她苦兮兮找到我,问我能不能和她对戏,我皮笑肉不笑地告诉她:“安老师,不好意思,我这几天有点感冒……”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连忙往后撤,十分担心会被我传染上的样子。
速度之快,不免让人觉得好笑。
进度过半,导演开始拍户外的画面,有一场戏就在边上的树林里。中午吃过饭后,我特意按着场务标注的地方去走位。
一路上没有标识牌,我本还觉着奇怪,怀疑是不是找错了方向,一个没注意,人就摔了下去。
谁能想到这破林子里还有深坑?关键是我还没带手机,连求救都变得困难。
我在深坑里努力了许久,爬了好一会儿没爬上去,怪我,平时要是勤于锻炼,也不至于拖着这大胖身体一点高度都上不去。
反正大家都是要往这个方向来拍戏的,到时候喊一嗓子,总能有人听见。我这么想着,便坐在坑底默默等着剧组的人来。
期间我也嚎了几嗓子,偏偏一点回音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这一等,就从天明等到了天黑。
夜里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砸在树叶和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雨水顺着衣领和袖口流入,打湿了身体。我哆嗦着祈祷,希望这就是一场普通的阵雨,一会儿就会过去。可没想到,这一下,就没完没了。
暴雨持续了很长时间,我的视线开始模糊,饥饿、寒冷,种种感知让我心生恐惧。
“小五啊小五,你这时候可不能睡。”我一直警告自己,这是关于生死的大事,但身体的疲惫实在难以抵抗。
说实话,没有手机、手表之类的工具提供时间,加上我淋雨后就一直昏昏沉沉半睡半醒,我也不知道我在坑底待了多久。
到后来,饥肠辘辘的我愣是没了知觉,睁开眼的时候就在仰着脖子。
“我真是服了,你没事改我标注干什么?”
“这不就是想出口恶气嘛,谁让他没事搁那儿显摆他的演技。”
“要不是我发现你改了我标注,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我告诉你,如果卓小五真因为这标注出的事,你和我都是要负责任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俩不说出去,谁会知道这标注是改过的?就连导演都放弃找人了,我俩别……”
“你闭嘴吧你!我真是想抽死你丫的,真是害人不浅。”
我听着头顶传来的谈话,只觉得心寒。
他们一个是不知情的场务,一个像是
试图求救,我不在乎是谁害我到了这破地方,我只想活下去。
然而,我打开口腔,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如果能弄出点动静来就好了,我这么想呀想,身体也动弹不了一点。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有什么……靠,好像是有。”
“别找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我警告你,这事是你干的,回去以后最好闭上你的嘴。导演那边已经打算大事化小,连失踪都不报了。这种重大事故,一旦闹出去,所有人都要倒霉。”
与我想象中不同,场务的本意不是要找我,只是怕摊上责任,所以假装努力罢了。
听着他们在上面争吵,我眼前似是看到了我奶奶。
这个女人啊,她会相信我演绎的每一个角色,也是她,点亮了我人生中的光亮。
皮囊、学历,这些东西真的会比能力更重要吗?
我无数次问过自己,要不要放弃,也无数次怀疑,现在走的路,可我在一次次对自己的肯定中选择坚持。
濒死产生幻觉的这一刻,我再次觉得那些嘲笑我的人,是多么无趣和可笑。
无趣且可笑的人们啊……
就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