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榆咧嘴一笑,穿过一众士卒,走到大堂里最大的桌子旁坐下。
一只脚踏在旁边的椅子上,颇有一种单刀赴会的霸气,朝着蒙挲一众人抬眼看去。
明明目光平静,他们却在里面看见了无边挑衅。
胡人生性好斗,再怎么理智,也经不住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蒙挲冷笑一声,将衣袍一掀,一下坐在叶昭榆对面,其他人瞬间围拢过来,将两人圈在人墙中。
“玩什么?”蒙挲指尖点了点桌面,丝毫没将对面的人放在眼里。
叶昭榆微微一笑,“玩您擅长的,我随意,您不出老千就成。”她怕了。
蒙挲嗤笑一声,“本王没那么小人,就玩最简单的,比大小。”
叶昭榆杏眼弯了弯,里面盈满星星点点的笑意,可她刚好认识一个小人呢。
一群人凑齐了三个骰子,而后整个客栈里响起一阵哗啦哗啦的碰撞声。
叶昭榆惬意的靠在椅子上,嘴角勾着一抹笑。
赌桌,可是她的主场。
就是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疯狂地打那些不擅长人的脸,一个字,爽!
片刻之后,蒙挲一张脸黑的快滴出水来,手里紧紧捏着空了的钱袋,用力到咯咯作响。
周围士卒看着他颇有种怒其不争,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比不过,恨不得替他上。
叶昭榆看着蒙挲身后跃跃欲试的众人,大度的笑了笑,“要不换人来,不急,我们有大把的时间。”
蒙挲一口气憋在胸口,头一次正眼看着对面那披头散发的人,还真是深藏不露。
他斜眼看向自己的副将,冷声道:“看清她的路数了吗?有把握赢她吗?”
副将早被不争气的主子气红了眼,听到这话,顿时咆哮一声,“有!一定为王一雪前耻!”
哎呀妈呀,终于能轮到他了,都快气炸了!
蒙挲:“……”
叶昭榆看着眼睛都烧红了的人,轻笑一声,赌博确实能让人热血沸腾,肾上腺素飙升。
可别人上的时候,嫌人菜的抠脚,恨不得自己替他上,往往这种人,才是真的菜。
果不其然,三轮过去,副将被血虐到怀疑人生。
他顿时遭受了不敢让主子遭受的所有白眼。
顿时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士卒开启了车轮战,信心满满的上场,而后灰头土脸的走开。
叶昭榆看着对面才一会儿就已无人敢上,顿时哼唱起来,“无敌是多么寂寞~~”
众人:“……”
蒙挲看着她,目光探究,“你到底是谁?”
赌术天才,还能沦落到要饭的地步?
叶昭榆顿时沧桑开口,“我叫无敌求败,因为太无敌了,被很多人看不顺眼,就偷偷的把我给绑了,扔到了这荒郊雪岭,我这才开始了我的乞讨生涯。”
士卒斜着眼睛看她,心里默默地想,要是换我,我也扔。
太特么无敌了,他们红眼病犯了。
蒙挲冷哼一声,扫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士卒,冷声开口,“钱输完了,还不走?”
士卒默默拿起自己的兵器,跟在蒙挲身后往外走。
叶昭榆朝着小二看了一眼,小二靠在柜台上比了一个手势。
她心一沉,还有最后半个小时。
“哎,阿佳……”
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声,桌子应声而碎。
蒙挲将长刀扛在肩上,目光凶狠,“杀了你,不过抬抬手的事儿。”
他随后转身,抬手一挥,“出发!”
“我让你走了?”
一股凛冽的杀意自身后袭来,蒙挲一惊,猛然举刀横劈,飞来的桌腿瞬间分成两半。
紧接着一道人影飞身而至,手中银光一闪,他顿时冷笑一声,轮刀而起。
叶昭榆灵活躲闪,一招一式跟的极紧,如鼓点般落下。
他善长刀,刀刀狠厉,她不能给他出刀的机会,索性近战贴脸打。
刚刚那一个半小时已经是她不动手争取到的最大时间了,剩下的半个小时,她得以武会友了。
只要坚持半个小时,她便有机会反杀。
变故惊人,谁能料到那小叫花会武功,士卒反应过来后纷纷举刀相对。
掌柜和小二顿时钻进柜台底下,哎呦,他们这是惹上了哪路神仙啊!
蒙挲看着不断缠上来的人,想玩近战,绞了他的刀?
他阴狠一笑,蓄力一拳重击,叶昭榆一惊,随后双手交叠格挡,奈何力有千钧,她瞬间被砸出门外。
叶昭榆猛退数步才收住步子,喉头顿时一腥,她沉着眸子盯着走出来的人。
蒙挲目光阴沉的看着她,眼神冷厉,表情森然,像是一只被冒犯了的恶犬,咧着恶嘴,想扑上去将人生吞活剥。
“你到底是谁?敢来本王面前送死?”
周围士兵冲出来将她团团围住,叶昭榆轻笑一声,裙摆飞扬,抬手将垂在脸上的发丝别在耳后,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哪来的王,说来听听。”
语气散漫,淡淡的威仪自她周身流露,带着几分让人不敢轻易抗拒的威压。
蒙挲眸色幽暗,“本王乃曼嘉国大王子,未来的曼嘉国国主。”
“弹丸之国,也敢在我面前叫嚣。”叶昭榆气场全开,冷傲的眼眸瞬间扫向倨傲无比的人。
蒙挲目光一下狠厉起来,举刀指着她,“本王今天会让你后悔说出这句话!”
叶昭榆飞身抢过一人的长枪,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迎风而立,“今天,你们谁也别想离开客栈。”
随后迎着一众士卒而去,长枪在手,笔走龙蛇,不停地变换着方向,带起了呼啸的寒风。
鲜血喷洒在她脸上,她不惧不畏,告诉自己,坚持半个小时就好,就半个小时。
三叔在第一天教她使枪时便告诉她,枪,乃百兵之王,枪主也要有配的上它的魄力。
纵使狂风拔地起,我亦乘风破万里。
围堵她的士卒不断倒下,叶昭榆也好不到哪去,她生生咽下嘴里的一口鲜血,将围堵她的士卒挑翻。
蒙挲一拳猛然袭来,重重击在她的腰上,她顿时被砸在院子里的树上,“噗”,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她睫毛轻轻颤动,疼,好疼。
叶昭榆几次想从地上爬起来,都没成功,五指死死抓着冰雪。
她睁着眼睛看着又要落雪的穹顶,扯着嘴角笑了笑。
她本来是不沾风雪的,她很聪明的,知道怎样保全自己,他人之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是别人的风雪,她不沾染的。
可今天这风雪与他有关,她就想让它落在自己身上。
那是一尊冰雪砌的琉璃子,会化的。
她舍不得的。
唔,她还要去接他。